宋潋滟蹲下身,平视着坐倒在地上的二人,抬了抬下巴问道:“你想让他怎么好起来?凭你如今一个游鬼境,自己都还没有实体,怎么护住他一个将离将散的残魂呢?”
红萼闻言,知道今天是轻易逃不掉了,看了看怀里的沈独明,壮起胆子望向这位新任鬼王,准备和她谈谈自己如何能发挥用处。
这位鬼王样貌甚是年轻,二十来岁的姑娘模样,浑身没有一丝鬼气,但活人挑不起养魂灯,分明是死了。想必从鬼王遗脉中继承的修为远比他预想的高。
宋潋滟不废话,开门见山问:“厉鬼夫人屠杀奉元镇镇民,抢夺屋氏族谱是在打什么主意?”
红萼是个绝不吃眼前亏的聪明人,生前的职业生涯更是完全不会“忠诚”二字怎么写,宋潋滟一问,他就毫不犹豫地全部积极交代了:
“据说族谱里有张地图,记录着泥犁山镇山鬼印的所在,泥犁山地广山险,被封印压山,厉鬼夫人就算能进山,没有地图找不鬼印所在,时间一久也会支撑不住,然后被封印再次驱逐出泥犁山地界。屠杀镇民是她的报复,也是为了养一批高阶恶鬼,选拔厉鬼,目的还是为了进山。”
“就为这个?”宋潋滟随手把别在腰里的族谱抽出来,在红萼惊异的目光里翻了翻,“其实这东西很好拿到,厉鬼夫人那么大费周章,我真的为她惋惜——惋惜她的野心离她脑子太遥远。”
“……”
红萼觉得如果厉鬼夫人在这里,大概会气抽过去。
“你回答的很真诚,我们可以讨论第二个问题了,问完我们就谈谈你的感情问题。”
宋潋滟笑了一下,又迅速收回,短暂的变脸显得她心思反复无常,也隐隐令人不安,她认真问:“厉鬼夫人为什么急于打开封印?”
红萼想了想道:“她没说过,但她一直在暗暗寻找鬼王遗脉,也就是您,小人觉得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宋潋滟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但你现在吐出的这些,远不足以让你两个在我手底下活命。”
红萼袖下的手指一蜷。
他知道的确实不止这些,凡事留一半是他的习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吐露过多招致厉鬼夫人的反咬。可现在他和独明的最后一点机会都在宋潋滟手上。
眼下保命和长远的安危,是个值得头疼的问题。
*
就听宋潋滟笑得无奈,道:“地图?谁会把封印这么重要的东西写在纸上?从来就没有地图这回事。”
她凑近盯着红萼双眼,以引导的口吻道:“鬼印只有屋氏的血脉能感应到所在,封印也从不限制屋氏血脉,判官、索魂使也都是被屋族特赦才能进出泥犁山,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聪明如红萼,很快就明白了宋潋滟话里的那个答案:“您是说,泥犁山是屋氏封印的?”
“当然。”宋潋滟一派理所当然,“不然厉鬼夫人为什么不惜屠镇也要去抢族谱,还不是想把自己改姓屋。”
她说着将族谱自己那页翻开给红萼看,厉鬼夫人的名字潦草而孤零零地写在一边。
“泥犁山不是她的东西,就算再如何大费周章也到不了她手里,你们要是识相,就真心跟着我,我带你们回家,要是想一条道走到黑,只会等到一个结果——那就是厉鬼夫人找遍泥犁山也找不到镇山鬼印,因为我会提前把族谱毁了。”
“等她和封印耗尽修为大势已去的时候,我就会轻松解开封印啦。”
红萼:“……”
茶川:“……”
如果这就是她所说的解开封印的时机,那确实——太贱了!
宋潋滟怅然道:“没办法啊,就算我生生世世呆在泥犁山里做最后一个鬼王,也不会让一个疯子掌管泥犁山。”
“红萼,是非利弊,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回答我的问题吧。”
红萼心里的算盘早已噼啪响了半天。
他跟在厉鬼夫人手下时,一直以为她寻找族谱是为了找到鬼族遗脉和地图,但现在鬼族遗脉就在眼前,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从没有地图一事,可见厉鬼夫人一直都是在骗他们这些手下的小鬼做垫脚石。
而据他所见,厉鬼夫人被囚禁了几百年怨气不小,行径疯狂,能不能斗得过狡猾的宋潋滟还不一定,将来要是让她夺得了泥犁山,以自己和沈独明今日对宋潋滟的有问必答恐怕没好日子过。
最重要的是,宋潋滟承认沈独明与自己的关系。
有人情味的上司可比拿自己当踏脚石的厉鬼夫人强太多了。
红萼打定主意,将自己最重要的猜测对宋潋滟道:“在下怀疑镇鬼石印本身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