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雨后城郊,湿湿漉漉的齐膝青草弥漫着淡淡芬芳。
薛尘漫步前行,身后的无相连蹦带跳。
“师父,我们走这么慢,凶手早跑了吧。”无相絮絮叨叨催促道,“为什么不带上师姐和黑大哥他们呀,死了那么多人……”
“为什么!”一道歇斯底里的哭喊划破长夜。
薛尘脚步骤然停住。
无相茫然四顾,寻找声源,一下子没留神撞上长身而立的薛尘,“哎哟”一声,轻揉额头,连忙后撤一步,道歉道:“对不起,师父。”
薛尘没有回头,喃喃自语道:“看来失败了。”
“什么?”无相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什么失败了?”
“没什么,走吧。”话毕,薛尘徐徐而行,凉风吹起他乌黑的发丝,翩翩君子乎。
破败不堪的庙门敞开着,掉漆看不清字的牌匾歪挂着,一阵风动,它们不约而同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在低声奏丧乐。
“呜呜呜,我的女儿呀。”哭声再次响起。
迈过门槛而入庙内,与积尘的断手佛像对目而视,薛尘和无相不约而同合手恭拜。
礼拜后,无相朝躺在一旁有些溃烂发臭的谢时雨尸体投去怜悯的目光。
片刻,跟上薛尘往佛像身后走去,那是破庙的后院,早已枯草杂堆,腐木横竖。
此时,常年无人踏足的后院横七竖八摆放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煞气横生,每具尸体的四肢处都插入了一根银针,银针下的离魂符在风中猎猎飘动。
后院的一处角落跪着一个佝偻的背影,断断续续发着抖。
那是一个无相见过的背影。
无相悄然靠近,只见背影用枯瘦的双手不停地挖着地面,混着苔藓的湿泥下一架白骨若隐若现。
背影轻轻拂去白骨上的污泥,泣道:“我的女儿呀,你就这么不想见爹吗?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摊主……”无相喊道。
背影转过身来,鬓发如霜,憔悴凹陷的双目布满血丝,看见无相,忽而慈笑,道:“铃儿,你来了?”
“我?我不是玉铃。”无相摆手解释道。
摊主环视四周,遍地的尸体,呢喃道:“是的,你不是我的铃儿,这些人都是我杀的,姑娘,报官吧,我认罪。”
“你为何……”无相话到嘴边又咽下,想了想,又道,“你要报仇也不应该滥杀无辜啊,苏府上下几十口人,你!唉,还有谢时雨!他和你无冤无仇。”
“什么谢时雨?”摊主一脸茫然。
无相道:“死在庙内的那个人并不是陈南笙!”
“什么?!他,他不是?”摊主闻言惊呼,身子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不可置信道:“不可能,虽然很多年没见了,他的样子我不可能记错,还有那玉铃我记得,就是他用那玉铃骗走了我的铃儿,我怎么会认错!”
“他叫谢时雨,是陈南笙用来躲避其他仇家追杀而骗来的替死鬼,苏老爷也承认有所预谋,只是你比他们早下手……”
无相话还没说完,摊主费力支起身子,跌跌撞撞跑进庙里,颤颤巍巍掰过谢时雨的脸,皮肉早已松松垮垮,散着尸臭,无从辨认了。
“不可能,不可能……”摊主反复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