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祝你一路顺风!”无相也释怀一笑,拍了拍谢时雨的肩膀,“等你回来,我送你!”
“好。一言为定。你看,不是还有转世嘛!”谢时雨两手一摊,潇洒至极。
话语间,来自其他地府的高瘦牛头押着一个血迹斑斑、煞气缠身的恶魂经过,谢时雨连忙收手捂紧双眼,战战栗栗地催促一旁的耳背鬼卒道:“走了走了。”
目送谢时雨呜哇鬼叫的背影远去,无相刚准备转身跟上薛尘他们,眼眸流转间,瞥见一个黑衣人影,身背双剑,负手而立,眸深似海,混在乌泱泱一片死气沉沉低头前行的亡魂里显得格外鲜活。
他怎么在这里?
无相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双眼,再仔细瞧去,只有熙熙攘攘的魂群。
“我这是怎么了?”无相小声嘀咕道,一个可怕的想法猛然跳出:难不成我这么想他吗?
霎时,无相毛骨悚然,摇拨浪鼓般疯狂摇起头,直呼:“太吓人了!”
苏府一行魂在鬼差们的三令五申下稀稀疏疏迈进了淮南地府。
“哎哟,一下子死掉这么多人哇?”正在地府门前优哉游哉浇花的老婆婆叹惜道,只见她白发苍苍却神态健朗。
“是咧,孟婆好。”白东珠向老婆婆打招呼回应道。
孟婆,阴间冥河引渡者,执掌奈何桥,一勺引泪,一鼎渡魂,一碗忘忧,转世的亡魂喝下孟婆汤,走向奈何桥,渡过冥河,去往新生。
淮南孟婆又叫孟念舟,据说是自己给取的字。
“念舟婆婆好!”无相悄然从白东珠身后蹦出,清水芙蓉的脸蛋挂着笑脸,碧色花裙摆飘起又落下。
“好好好。这孩子吓婆婆一跳呢。”孟念舟慈眉善目地乐呵道,轻轻抚摸无相的发髻,捋了捋有些乱跑的发丝,又柔声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死这么多人,打仗啦?嗯……不对吧,打仗的话,人数理应没这么少。”
“念舟婆婆别猜啦,是灭门。”无相接过孟念舟的浇花勺回道,舀起满满当当的一勺清水滋啦啦地朝一株盛放正艳、花瓣簇簇的忘忧花当头淋去。
“哎哟,乖乖哟,住手,住手!”孟念舟见状慌忙喊住无相,一个箭步抢过浇花勺,晚一会儿她辛苦培育的忘忧花可就折在无相手里了。
偏偏无相还一脸无辜地愣在原地,瞪着大大的杏眼。
“动作要轻点,多浇那些尚未开花的。”孟念舟边说边示范,轻手轻脚地浇着那一株株含苞待放的花茎,又道,“你看,这样慢慢淋,不是当头一棒。”
无相一旁十分乖巧地看着,不时还点点头。
“多大仇多大怨哦,要灭门呀。”果然八卦是老婆婆的天性,孟念舟又好奇起来,“那场面是不是很血腥啊?哎哟,看起来是差不多一府人了,可怜呀可怜。”
“嗨,也没啥。这人嘛,不外乎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你杀我,我杀你的,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事儿。”无相一时间也无法评判出个是非对错,只好胡编乱造搪塞过去。
“小无相,终于学到你师父那一套云里雾里掉书袋的玩意儿啦?”孟念舟打趣道。
“哪有,哪有!”无相摆摆手,嘟囔道,“我说的是实话呀,念舟婆婆,你说对不对嘛?”
“好啦好啦。你不想说就不说嘛,就是可怜我这个老太婆哟,又得熬上几大鼎汤备着了,遇上想不通的、磨磨唧唧的亡魂,还得唠半天,开导开导。”孟念舟躬着背料理起花来,边整理边念念叨叨。
地府门前那一片红艳似火般的忘忧花海,迎风簌簌而响,一浪翻一浪。
月沉日起,日落月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