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的一声,一阵风从木窗外吹来,噗,红烛灭了。再点,又灭了。
忽而,一道阴沉沉的声音响起:“冷……我好冷,死得好惨……好惨,为何要害我……为何要害我?”
“谁?谁在那?”男子眯着眼瞧向那木窗,问道,人影晃动一下,男子吓得连忙呼唤府内的仆人,“来人啊,来人啊!”
话落,万籁俱寂,无人应答,更不见人来。
半晌,一阵阵凌厉凄凉、哭笑混杂的声音再次凌空回响,其中还掺杂了几声两人一抽一嗒、大气不敢出的细微呼吸。
良久,女人捏紧被褥,抖着嗓子轻声发问:“玉铃,是你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玉铃”,他妈的又是什么?
你们害死的不是谢时雨吗?
无相忍住没骂出口,好不容易等到深夜,一开口竟然牛头不对马嘴。
不对不对,玉铃是人?这家人到底害了多少人?!
压了压喉,无相换副嗓音继续装神弄鬼道:“我乃地府判官,现查冤情,有冤魂申诉,说自己乃是被你们所害!现由本官做主,给你们一次从轻发落的机会,若有半句隐瞒,杀人偿命,冤魂索命,可知?”
人间不乏光怪陆离、魑魅魍魉的地府传说,其中钟馗判官捉鬼断案流传最广,所以地府判官的形象深入人心。
苏氏夫妇将信将疑又害怕不已地点点头。
“说,当着冤魂的面前坦言,你们害了何人?为何害人?如何害人?”无相学起薛尘那副判官做派,正气凛然道,又不忘一人分饰二角,一边凄凄惨惨戚戚,一边时不时刮起指甲。
那男人被这些怪声瘆得慌乱,扔下拿在手里的红烛,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道:“当真是判官大人吗?千错万错都是老夫教女无方,若要偿命,就冲老夫来,求你放过箐儿吧,放过箐儿!”
话毕,又连叩了好几下,额头浮了些淤肿。
女人见状,泪如雨下,哽咽道:“玉铃,是姑母对不起你,姑母来世做牛做马还你,可好?”
在无相扇阴风、点鬼火的接连恐吓下,这两人疯疯癫癫、支支吾吾地道出了口中的玉铃一事。
十年前,淮南苏府。
“咚咚咚!”
玉铃轻轻敲响苏府华丽的朱漆大门,她一身紫色罗衣,娇嫩脸蛋敷着当下盛行的桃花妆,粉唇似水欲滴,眉心一朵盛开的桃花。
她的身旁站了一名男子,书生扮相,举止斯文,背着包袱。
“谁呀?”苏府小厮边跑边吆喝,“来了,来了。”
“咯吱”门开了一半,小厮探出脑袋,望着门外来人。
玉铃礼貌道:“临东玉家铃儿,拜访姑母苏夫人。”
“玉铃姐姐?”一道清脆的唤声从小厮身后传来。
玉铃侧目细瞧,一名身穿青色罗裙的女子透过门缝好奇地打量着她,女子长得灵动可人,额头饱满,双目清澈,脸上还带着些稚气。
“箐儿?”玉铃用试探语气唤道。
“真的是你,玉铃姐姐,我是箐儿!”苏箐儿欢蹦乱跳地从门缝溜出,走向玉铃,紧紧抱过玉铃的细腰,欣喜喊道,“玉铃姐姐,我可想你了。有些年没见了!”
玉铃轻轻嗤笑,动作宠溺地抚了抚苏箐儿的发髻,软语温言道:“姐姐也很想箐儿,箐儿都长高了不少呢!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玉铃姐姐,你笑话我,和爹娘一样,总爱笑话我!”苏箐儿被玉铃夸得有些害羞,低头含笑道。
“姑父姑母可安好?在府中吗?”玉铃接着又问道。
“好着呢,都在府里,快进府吧,娘知道你来了,肯定高兴。”苏箐儿边说边拉着玉铃进门,扭头才想起,玉铃身旁尚站着一名男子,有些好奇地问道:“玉铃姐姐,这位是?”
没等玉铃开口介绍,陈南笙主动行礼,道:“小生,陈南笙,这厢有礼了。”
苏箐儿欠身回礼,没有说话,挽过玉铃,径直进府,一路叽叽喳喳缠着闹着和玉铃聊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所学所历,好不雀跃!
还不忘问玉铃有没有给她带玉舅爷亲手做的临东大肉包子!
又得知玉铃出门匆忙,没来得及准备,还有些不开心呢!故意闹了点小脾气。
苏箐儿气鼓鼓地向前小跑,青色罗裙随着她的步子轻飞轻扬,边跑边喊道:“爹!娘!你们快瞧瞧,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