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之依旧是懵的。
白满川的话语虽温柔,但她明显感觉到了,那不是建议,而是命令。今日无论怎样,是必要她做到的。
可如今的她经历了种种,只觉得魂儿和身体,不在一处了。她根本操纵不了自己的身体,也似乎变得迟钝,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就在这时,她空洞的眼神看见了火堆上那只依旧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鸡,嘴唇无意识地蠕动了一下,一个词语,从她干涩的喉咙里冒了出来:
“我……饿。”
这句话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就在不久前,因为饥饿的折磨,还促使她铤而走险去和大汉那些人接触。可经历了那场惊魂和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她的感官似乎已经麻木,连饥饿感都消失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个词,似乎只是身体残留的本能,又像是最后的辩解和逃避:你看,我饿得动不了了,所以不能去打人。
白满川闻言,脸上那点极淡的笑意似乎深了一分,又似乎毫无变化。他没有说话,只是几步走到了篝火旁,俯身,伸手,抓住鸡腿,把那只烤得金黄流油,香气四溢的野鸡从架子上取了下来。
滚烫的鸡肉在他手里似乎没有温度,他就那样举着它,径直走回陈妙之面前,将另一侧的鸡腿,直接递到了她的唇边。
致命的油脂香味席卷而来,从她的鼻腔一路冲进大脑。她本就饿到了极致,加上懵,她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轻轻叼住了一块焦脆的鸡皮。
咔嚓。
酥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烤鸡浓郁的肉香瞬间在她口中弥漫开来,那本该是极致的享受。
然而!
就在这一刹那,一股更加鲜明,更加令人作呕的感官记忆如同闪电般猛地窜入她的脑海。
是那只手!那只敞胸大汉的,肮脏油腻同样带着烤鸡味的手!它曾像铁钳般死死攥住她的手腕,那黏腻,恶臭,带着侵犯意味的触感仿佛瞬间透过口中的鸡皮传递过来!
“呕!”
身体比她的意识反应更快。强烈的恶心感排山倒海般袭来。陈妙之猛地弯下腰,一把推开那只烤鸡,跪倒在地,剧烈地干呕起来。明明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有之前喝下的冰冷溪水,此刻却如同翻江倒海般,混合着灼烧的胃液,一股脑地呕了出来!
“哇呕!”
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地呕吐,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狼狈不堪。溪水混着酸苦的胃液泼洒在地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但这呕吐,却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方才的记忆大门。
流民们那一道道淫邪的目光,仿佛真实地在舔舐她的身体。
敞胸大汉那只毛茸茸,散发着恶臭的手。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和触感。
所有的记忆细节,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无比清晰又无比凶猛地冲进她的脑海!
“啊!!!”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疯狂的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这尖叫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难以接受的耻辱和崩溃。
在这尖叫到了浸透,她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痛苦的力量,各色情绪在她身体里爆开,像是最好的烈药,让她的灵与肉再度魂归一体。她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不再颤抖,不再僵硬。
她的目光变得冰凉,一个一个扫过地上那些惊恐望着她的流民,最终死死钉在那个捂着眼睛、嚎叫最惨的敞胸大汉身上。
“啊!!”又是一声非人的尖叫!她像疯了一般,跌跌撞撞却无比迅猛地冲了过去!顺手抄起地上一截木棍。
“砰!”
木棍带着她全身的力气和恨意,狠狠地地砸在了敞胸大汉捂着眼睛的手上!
“砰!”又是一棍,打偏了,她原本瞄准了大汉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却砸在了地上。
“啊!!!”陈妙之每砸下一棍,嘴里就爆发出一声同样凄厉的尖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愤怒恐惧和痛苦。她根本不管砸在哪里,只是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棍棒,对着地上那个一切痛苦的来源,一下!两下!三下!
不消几下,剧烈的动作便让她气喘吁吁,手臂酸软。可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站直身子,用变得通红的双眼扫过其他几个倒在地上,惊恐万状看着她的流民。
“啊啊啊!!!”
她提着棍子,如同杀红了眼的修罗,踉跄着冲向离她最近的一个,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狠狠一棍砸在那人腿上的伤处。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