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下,徐晚撑着宝剑立在赤水河畔,看着昭明数万人马,笑的意味深长,她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再没有一丝力气杀敌。
冷箭穿过雨幕,徐晚甚至能看见箭簇冲开水滴,朝着自己的心口而来,势不可挡。
残败的身体坠入深涧,不见了踪影。
南荣主将,圣安将军,战死了。
对面昭明阵营,章行简骑在马上,看向一旁拉弓未收的副将,眼神冰冷,眸光似含着尖刀射向他。大雨倾泻,雨水顺着他流畅的侧脸而下,滴入银色染血的铠甲,长身而立执剑在侧更显霸气英姿。
那副将见状立马躬身请罪,却还是没有认错的态度,“都尉,此时是斩杀敌将最好的时机,末将只能违抗军令,还望都尉恕罪。”
章行简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副将,薄唇轻吐出几个字,冰冷刺骨,带着些沙哑:“领军棍一百,劳役一年。”
副将听了松了一口气,至少命保住了,忙磕头谢恩。
战场上,没彻底分出胜负之前,一个主将的性命可以有大用,副将过于贪功冒进,打乱了他的计划,若是以圣安将军的命威胁杨开投降,昭明便可少些伤亡。
章行简看着前方,尸横遍野,赤水河好像真的变成了红色,那瘦弱却坚韧不屈的身影被汹涌的河水吞没,再无生的希望。
“这次,算我赢了吧,至少我活下来了。”他喃喃自语,话语落在空中,渐渐消散。
想着那人最后的笑容,章行简忽然感觉不对,脑中迅速连起昭明布防线路,才发现已经中计了。
延辉危矣!
章行简放弃继续往南攻,迅速撤兵回援。
此时南荣二把手杨开已经快攻破延辉了,他收到徐晚密信,让他带兵直攻延辉,剩下的交给她。
他本就对她完全信任,二话不说改道直逼延辉,这里果然没有多少兵力,经过一夜鏖战,城门已经快被撞开了。
等他攻破城池,便是头功一件,这下他的名气肯定比宇文清和徐晚的大,他打算让他们叫他大哥,想到这,虽然淋着雨,身上也挂了几处红,可心里乐滋滋的。
正打算下令全力攻城,忽然感觉心口一抽,绞痛非常,上次这样还是他最敬重的外祖病逝。如今箭在弦上,他没多管,刚想下军令,后方却传来声响,似千军万马踏破地面而来的声音。
看着面前快撞开的城门,杨开一脸痛惜悔恨,只差一步。无奈只能高声下令:“回防!”
新一轮的厮杀又开始了。
云消雨霁,距离昭明南荣最后一场大战已经过去几天了。
………………
“表小姐还没醒吗?”一个沉厚又有些嘶哑的中年男声响起,语气担忧。
侍女回答:“回都尉,没有,幸好烧退了。”
徐晚朦胧的意识逐渐回归,睁开眼睛,眼前景象十分陌生,简洁明亮的房间,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刀剑之类的兵器倒是不少,衣柜里衣服也是简单的黑白搭配,一时看不出来这是在哪。
她一起来,头便一阵眩晕,手抚上头,才发现绑着厚厚绷布,钝痛感逐渐明显,她有些记不清在战场上有没有伤到头。
垂下手时,忽然感觉不对,这双手怎么这么陌生,虽然也是从军之人的手,虎口掌心都有不少茧,但这不是自己的手。
她下床来到镜子旁,却在镜中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容色姣丽,远山眉、杏仁眼,秀气挺直的鼻子,薄唇不点而红,面容骨感消瘦,下巴尖刻流畅,眉目坚毅,眉眼却清冷。
这是怎么回事?这副身体不是自己的,难道是借尸还魂?这究竟是哪?
她打开窗,清晨带着潮湿露水的风吹了进来,吹落了书案上的几张草纸,一幅舆图出现在眼前。
这是昭明边境的舆图,旁边有几本书,徐晚翻开,字迹熟悉又陌生,明明不是自己写的,好像又是自己亲手写下的东西,字迹从稚嫩到流畅再到豪放,看起来像是记录的日常。
“练武好累,舅父好严格,大哥二哥练的都没有我练的多。舅父说,还不够,还要再强,强到能打败所有敌人。”
“外面的小孩都说我没有父母,我问舅父,舅父说他们被敌人杀死了,所以要我快快长大,能保护自己,甚至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我终于第一次打败了二哥,虽然被揍得浑身都是伤,但是我很开心,舅父也很开心,奖励了我一把锋利的宝剑。我拿着宝剑给翎儿看,翎儿一边骂二哥下手太重,一边给我包扎,我只顾着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