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可能息事宁人了,那就把事情彻底闹大吧。
就在裴春之大喊报警的一瞬间,陆林花怒到了极致,她猛地冲出来,抓住了裴春之的衣领,像击打一个布娃娃一样轻易,她真的气到了,一切也许都只是本能了。她把她女儿的脑袋,狠狠地往墙上砸着,嘴上依然不干不净——小学生都被吓坏了,他们一边被谭长松往后驱赶,一边不住地看裴春之和陆林花打成一团的身影。
她瘦了。陈佳怡没由来地想到,她之前居然没有发现。
事情结束得莫名其妙。裴春之已经意识模糊,感觉自己像一滩烂肉一样倒在地上,然后被人抚摸着脑袋,被人抬上担架,有人给她抽血,还有人给她测了血压。最后,她被痛醒了。
“缝针,别动。”
医生对她说。
她的肩膀上撕裂了一道口子,后来听别人提起才知道原来陆林花脱了高跟鞋,用鞋子的高跟打了她。
还有轻微脑震荡,她的脑袋被陆林花往墙上至少砸了二十几下,据说,最后是警察把发疯了的陆林花拦下来的,有人叫了救护车,因为她肩膀的伤口流了一地的血,实在吓人。
裴春之沉默不语,她坐在新安医院的铁制长椅上,现在她被安排着去打吊水,她摸了摸脑袋,感觉耳边仿佛还有连绵不断的回音。
下午,谭长松来了,他看上去焦头烂额,见了裴春之,就在她旁边一屁股坐下,先掏出中年男人必备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对不起,老师。”
裴春之难过地说。
谭长松摆了摆手。裴春之等待着他的开口,也许,他会说一些心灵鸡汤之类的东西……“裴春之。”
果然,谭长松很严肃地开口了,裴春之坐直身子,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你知道你期中考成绩吗?”
这是什么话题?裴春之慢了一拍,下意识说了一句“不知道”。然后有些茫然,自打陆林花这样闹了一通,裴春之简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了,她这才想到,不错,前几天,他们确实考完了期中考。
“你是年级第一。”
谭长松说,他看了看裴春之毫无意外的脸,笑着继续说:“你的数学满分,附加题全对……裴春之,你想不想参加大市奥数赛?”
“啊?”
裴春之傻乎乎地反问了一句“啊”,上辈子好像没这回事……谭长松不知道她是二周目开挂,以为她真的有数学天赋。裴春之顿时哭笑不得,她组织了一下措辞,刚想拒绝,谭长松塞了她一套试卷。
“做做看。”
裴春之动笔了。
在笔尖落到纸面的一瞬间,她已经忘记了一切。她又回到了她最擅长的领域,与数字、算数、字里行间的欺诈贴身搏斗,与纸面背后的出题老师短兵相接。她不用去思考肩膀上的疼痛,也不用再去想迷惘的未来和过去……她只需要做题。
医院的喧闹顿时被削薄了,她将自己置身在一个仿若真空的环境,笔尖沙沙作响如蚕,等到她拔身而出,发现谭长松正两眼放光地看着她。
“天才。”
谭长松低声说,“裴春之,你是毋庸置疑的天才。
从来没有人认为她是天才过。
这一刻裴春之怦然心动,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绞了绞手指,心知谭长松根本不知道她其实是十八岁的成年人降维打击。谭长松已经把她的奥数卷子批完了,她并没有全做出来,好几道题她只能想到高中、大学的解法,但显然如果她敢写出来的话就有点奇怪了。
谭长松长舒一口气,他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才说:“10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