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两指随意朝旁侧挥了挥,围做一群的村民登时作鸟兽散,拽着自家娃娃四散而去。
紧绷的气氛骤然消失。
薛灵玥暗自抬眼打量,发现竟没一个敢回头瞧他们的,这位‘孟大哥’果然治下有方,在村子里说话怕是比皇帝都好使。
待四下人都走光,他才漫不经心道:“难怪你不出去找乐子,原是娶了妻的,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你嫂子好热闹,得空让她去你嫂子那儿做做针线活。”
秦艽点头应下。
“行,下晌不用来作坊了,”见秦艽四肢僵硬地站在那小娘子身前,他不禁露出意味深长都邪笑:“可悠着点,别明日上不了工。”
薛灵玥躲在秦艽身后不适地动动脖子,余光撇见此时早已空寂的泥坑。
褐色的烂泥中间还印着一个浅浅的人形。
那个孩子……
发愣的当口,秦艽蹙眉看了过来,语气淡淡:“随我来。”
薛灵玥如蒙大赦,抬脚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她不住地四下张望,这村子表面并无异状,草屋错落有致,家家启门而居,才过巳时,便有不少人家升起袅袅炊烟,柴火合着热气,打着转儿飘出去老远。
这味儿还怪香的。
薛灵玥忍不住皱起鼻子,轻嗅几下,一双杏眼提溜直转。
秦艽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脚下更快。
他暂住的院子在村西,是个早先荒废的旧宅,左右邻里挨得很近,气派的两户将一方小院夹在中间,远看十分局促。
院里有两间屋子,塌了半壁的一间垒着灶台,另一间尚且完好的用来睡觉。
才和上门,薛灵玥自觉躬身行礼,脸蛋满是愧疚,字字恳切:“多谢解围之恩,要不是你,我今日肯定是要倒霉了,实在对不住,我……是不是给你添大麻烦了?”
秦艽面色冷厉,严肃训斥道:“你既已认出我,方才就不该假意装作不识,真是画蛇添足!”
“您说的是……”薛灵玥尴尬地笑了笑。
她哪成想秦艽如此高风亮节,还以为他这样眼睛长在脑袋顶的人压根不认识她呢,这真是她小人之心。
“你该不会以为,”秦艽冷冷掀开眼皮,“我不认识你罢?”
被他戳穿,薛灵玥僵在原地,面上泛起窘迫。
秦艽简直要被她气笑,“薛灵玥,你我好歹一同在卫所办差多年,我的记性就这么差?”
大人们不想记住的人,从来都是记不住的,能被张冠李戴也是你的福气。平日他办他的大案子,她查她的小旮旯,连在一张桌上用饭都不可能的两个人,算什么一同。
薛灵玥敛去眼中的神色,照惯例吹捧:“当然没有,您可是琨玉秋霜、霁月清风、渊渟岳峙、怀瑾握——”
“跟我这儿背书呢?”秦艽哼了一声,斜睨她一眼:“闲话少扯,先说说你今日到底是怎么找来的。”
薛灵玥连忙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罢了还丧气地挠挠脸:“我就是来暗查私塾的,真不知道这村子的人这么不好惹。”
更不知道这儿还藏着您这尊大佛。
秦艽面色稍缓,随意指指边上的凳子,道:“罢了,我原本还考虑请师父从右卫调个人来,我独身在此,也缺个信得过的帮手。”
薛灵玥愣了愣:“我能帮你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