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到了歇晌的时候,作坊统一备下的饭食放在隔壁的土房,秦艽平日这会儿都吃上了。
“柳柱,送饭!”
秦艽不自觉支着耳朵听门口的动静,一边心说他也不是非得吃这口,一边又磨磨蹭蹭得不肯动。
“周水生,你家的来了!”
马上扔下东西出去,看见薛灵玥拎着篮子笑吟吟地在门口与旁边的妇人搭话,压根没看见他。
他这下有些不悦,大声道:“怎么才来,我都快饿死了。”
那妇人吓了一跳,立马识趣地走开。
“刚才你演得可真好,”薛灵玥把他拉到角落,悄声夸赞。
秦艽哼道:“我是真饿了。”
她悻悻地吐了吐舌头:“有事耽搁了嘛,”警惕地四下观察,才举起小手放到他耳边:“你还记得我讲过的老妇人吗?”
秦艽眉头紧皱,一下子饭也不吃了,拉着她往回走。
孟滨两年前来到元水村。
老妇人的孙女失踪于三年前。
一只灰白的信鸽振翅腾空,飞快掠过村子,渐渐隐秘在群山之中。
芒山,刘家庄,柳七娘,柳家庄。
世上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这未免太巧了些,”村子的另一头,孟滨沉声道:“这两日她可曾查到什么?”
“我们的人日夜跟随,未见她四处查访,只与一青年在客栈相会,今早去了咱们的票号要取银百两,属下已命人暂且拖住。”
孟滨面色凝重:“先给她,武宁卫鲜少单人办差,定然还有人躲在暗处,速速命人再去查。”
武宁卫以男女之别,分为左右二卫。左右卫各设一指挥使,平日如泾渭分明,鲜少相互往来。
孟滨想着,又道:“尤其是年轻女子,绝不可漏过。再另派几个人走密道回芒山布置,一旦有变,待我禀明大人便撤回山中。”
若真走到这一步,知悉内情的村民都留不得了。
柳七娘有些吃惊:“大人,这样是否太谨慎了些?”
孟滨脸上的横肉紧绷着,在漆黑的屋中更显骇人:“武宁卫是那老儿亲设,险恶诡诈,行事狠厉,朝中多少老臣被其所害,一切为了大业,谨慎些又何妨。”
“属下恳请大人,届时可否留全我柳家庄人的性命?这几年他们衷心肯干您是看在眼中的,我柳七以性命担保,他们绝不会背叛大人!”
柳七娘说着跪倒在地,耳边的珠翠发出叮当撞击的脆响:“属下今生誓死追随大人,来世亦愿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唉,你这是何苦。”
孟滨将她扶起来:“若非万不得已,我又何尝不想留下他们,要怪就怪武宁卫这群走狗扰得大人不得安生,再三阻我!”
“七娘,你跟我时日最久,该明白我的苦衷。”
柳七娘美目望着眼前的虚空,渐渐生出凶狠的冷意,“属下……明白。”
…………
“洗好了没,天都快黑了!”
薛灵玥在屋外插着腰,听到里面又传出一阵水声,也不说话,急得她凑到窗户上看。
湿漉漉的屋内放着一个巨大的破木盆,秦艽蹲在地上,又抓起两个皂夹,闻声歪着下巴示意:“长大可千万别学她,偷看人家沐浴。”
孩子坐在木盆里,不说话,小嘴边隐隐浮起两个酒窝。
“你说什么呢,”薛灵玥听不清,又挤到门缝边,心里隐约有股预感:“不会是说我坏话吧!”
“哪儿敢呢!”秦艽搓着泥鳅似的黢黑小手,高声应:“我是说,太脏了,得多洗一遍!”
薛灵玥没好气地站在门边嘀咕:“就你爱干净,都洗三遍了。”
她清脆的大嗓门回荡在院子里:“我要去王大娘家拿鸡蛋,水不够自己烧去!”
薛灵玥理理衣裙,打开门,不料刚出院子,迎头就是一声亲热讨好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