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泛起一阵暖意,薛灵玥不自觉露出笑容,视线上下仔细检查着每个名字,忽得她一顿:“这个,薛赟,前魏十三年生人……”
见她皱起眉头,他道:“我也瞧他最像,但他是并州人,我记得你阿耶是朔州人?”
薛灵玥失望地点点头,反复将名单摩挲几次才不舍地折回信封内,“多谢你费心了。”
“你别泄气,我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秦艽手指转着茶杯,“你阿耶既是通过朝中推试任朔州司马,除了从军之功,便只有武宁卫一条路了。”
“我也心疑……”薛灵玥喃喃自语,阿耶不曾从军,武宁卫这事还是阿娘无意中提过的,但秦艽没有欺骗她的理由,若武宁卫中也毫无记录……
一切都太干净了,恍若从未有过她阿耶这个人一样。
薛灵玥浑身激灵,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秦艽关切地看着她。
薛灵玥连忙回神,避开他的视线,笑道:“咱们怎么都查不到,许是我阿娘骗我玩的罢,别想了。”
又装。
秦艽暂且将心头的怀疑按下不表,道:“既如此,我先叫人将菜撤了,咱们再用两盏茶歇歇神。”
正要出去,廊间忽然传来小二高亮热情的恭维声:“王大人里边请,今年新上的太平猴魁已提前给您沏上了,有事您吩咐小的便是!”
秦艽一顿,缩回手,低声问薛灵玥:“你可知京中哪位姓王的大人最爱喝明前的太平猴魁?”
薛灵玥还沉浸在方才的事中,一脸懵懂:“哪儿的猴儿?”
秦艽哑然失笑:“这茶名太平猴魁,形似兰花,气味清雅,产自江南东道,数量稀少千金难得。”
“这么贵,八成是个大贪官!”薛灵玥取了桌上的杨枝净口,道:“难不成我还认得?”
指指隔壁,秦艽朝她无声地做个口型:
“王崭。”
副指挥使大人?
薛灵玥神色骤然紧绷,一下来了精神。
立刻踮着猫步凑到门边,支着耳朵听。
果然不一会儿,又一道脚步声响起,来人脚步轻快,似乎年纪不大。
咚咚敲了两声,门扉轻启。
只听得王崭隐隐约约喊了一声“世子”,门便合上了。
薛灵玥眼睛直转,当今圣人登基时大封功臣,这京中的世子没有上百也是几十。
但武宁卫官员私下联络朝臣可是犯了大忌讳。
去岁年末,武宁卫统领李鹤晋封太子太师,照理说李鹤右迁东宫,圣人当从左右卫指挥使中择选一人升任武宁卫统领。但圣人却一反常态,迟迟不肯让李鹤卸任,仍保留其统领一职。
朝中多位老臣对此心怀不满,屡次上书恳请圣人遵循祖制,不可放纵武宁卫贪权过甚。
除了朝臣,武宁卫内部亦是蠢蠢欲动,只不过出了“裁撤右卫”一事后,多半人都不约而同放弃段霖,向宋景云倒戈了。
这个关键的节骨眼儿上,王崭凑的什么热闹?
二人紧紧贴着门,恨不能钻到隔壁去。
开门声响起,一人从屋中走出。
薛灵玥秦艽两人一上一下,连忙扒着门缝往外看,因门外垂着半人长的布帘,勉强得见一双织金连珠兽纹乌皮靴出现在廊间。
紧接着,那靴子的主人没有片刻犹豫,脚步一转,步伐沉稳有力,直直朝两人藏身的屋子走来。
沉重的压迫感登时扑面而来。
两人蹲在地上,惊慌的视线顺着布帘缝隙看去,双方的视线在狭小的门缝中相汇,一瞬间仿若窒息般凝固。
只见那人生着一双如鹰般桀骜刚毅的眸子,气息一沉,在二人头顶轻呵:“给老夫把门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