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晨星疏朗,街道上空无一人,薛灵玥手握缰绳立在马上,困倦地打了个哈切。
今日她迫不得已又起了个大早。
马蹄轻踏缓行,合着远处屋舍中传来的犬吠,一路晃悠着过了兴义坊。
直至行到诚意侯府门前,薛灵玥摸了摸怀中的书信,脑中的困意渐渐消散。
跳下马儿,轻扣朱门,门房见她一身官袍,倒也算客气。借着探病的名义递上卫所的牌子,等了不过片刻,院中快步赶来一个衣衫簇新,面容和善的小厮,笑着道:“薛校尉请随小人来吧,世子正在等您。”
经过两道院子,便是他家世子的听风阁,这小院布置得翠竹成林,甚是清幽。
过了月亮门,见房门大敞,锦袍华服的诚意侯世子躺在屋中的摇椅上,胳膊吊着厚厚的绷带,但他脸颊气色红润,已然大好。
薛灵玥进到屋中,顿感一阵柔腻的暖香袭来,激得身上寒气骤缩,她不由得轻轻打了个寒颤:“武宁卫薛灵玥,见过世子。”
赵煊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勉强扯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你到底也算本世子的救命恩人,就不扯客套话了,说罢,想问什么?”
“下官今日来,是有一样东西想请世子过目。”薛灵玥从怀中掏出书信交予小厮:“世子看过便明白了。”
小厮弓着腰,恭敬地将信举过头顶呈上。
赵煊撇了一眼,懒洋洋道:“写的什么,还要本世子亲自看?”
他说着,漫不经心地伸出两指,姿态随意地拆开封口。
“这下官也不清楚。”薛灵玥真诚地笑了笑。
赵煊轻蔑地收回视线,垂下眼,长指一翻,视线停在手中薄薄的宣纸之上。
随着目光几番移动,他脸色渐暗,最后骤然一变,猛地坐直了身子,质量上乘的摇椅因他的动作剧烈晃动,发出吱呀的声响。
他攥着被捏皱的信,眼中闪过慌乱和狠厉:“你都知道什么?”
薛灵玥一愣,笑着露出两颗单纯洁白的小兔牙:“世子,下官就是个送信的。”
赵煊脸色阴沉地看着她,像是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起身,强压着怒意道:“你随我来。”
那小厮紧跟在薛灵玥身侧,三人从听风阁出来向东走,穿过一片巨大的花圃。此时正值花期,虽晨光未起,但花圃中栽种得团团月季争相盛放,粉白簇簇,甚是雅致。
薛灵玥胸有成竹,自然有心思闲看,赞道:“世子府上的花养得格外好。”
小厮下意识接话:“这花儿娇贵,还是番邦来的品种,平日都是小姐指挥着小的们弄得。”说罢他神色一顿,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低下头去。
“多嘴的奴才!”赵煊骂了一句。
说话间,三人行至书房前院,赵煊脚步一顿,道:“薛校尉在此稍后片刻罢。来喜,去为客人斟茶。”
小厮立刻领命而去。
薛灵玥走到侧房自经坐下,一盏茶还未吃完,便见诚意侯赵义山步伐匆忙,神色肃然地出了院子。
看来师父果然所料不错。
她抬起茶盏掩住唇角的笑意,刚呷了两口,赵煊忽得出现在门口,薛灵玥心头一跳,他脚步竟能如此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