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雪甚至能看清他冷硬下颌的线条,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映出的自己——那张写满了惊惧、羞怯与无助的脸。
“小心些。”他开口,声音低沉,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
沈知雪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触碰惊得魂飞魄散,猛地向后缩,挣脱了他的扶持,连退两步,直至后背轻抵到冰凉的屏风,脸颊绯红,不仅是装出来的,更有几分真实的窘迫与警惕。
她心跳如鼓,不仅因为这充满压迫感的靠近,更因为那一刻从他眼中捕捉到的、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探究。
“多……多谢王爷。”
她声如细丝,头几乎垂到胸前,手指紧张地揪着衣摆,浑身都透着想把自己藏起来的畏惧。
萧墨渊站直身体,看着她那副受惊过度、恨不得缩进地缝的模样,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还在回味方才触及的纤细与柔软。
他并未再逼近,转而踱步到书架前,目光扫过那些医书杂记,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硬:“平日除了医术,还看些什么?”
沈知雪稳了稳呼吸,依旧不敢抬头,小声回答:“也……也看看杂记,打发时间。”
“是吗?”萧墨渊抽出一本《岭南异闻录》,翻了两页,声音听不出情绪,“这些志怪传说,倒也有趣。”
“是……只是些荒诞故事,让王爷见笑了。”沈知雪轻声应道,每一个字都透着小心翼翼。
萧墨渊将书放回原处,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
这次的打量,少了几分之前的锐利逼问,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和掌控一切的冷漠。
“此处一应俱全,缺什么,或有什么不适,尽管告知下人。”
他语气平淡地嘱咐,仿佛刚才那场步步紧逼的审讯和突如其来的靠近从未发生。
“是,民女明白。”沈知雪恭敬应声,依旧不敢动弹。
“好生歇着吧。”萧墨渊说完,不再停留,转身离去,玄色袍摆划出一道冷绝的背影。
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沈知雪依旧保持着垂首恭立的姿势,良久,才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红晕与惊惶早已褪尽,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沉静。
她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面无人监视,才慢慢走回桌边。
方才被他扶过的胳膊,似乎还残留着灼人的触感和绝对的力量控制。
她抬手轻轻按了按,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寒芒,随即又被更深的算计压下。
萧墨渊的试探,直接而强势。
他对她的说辞,显然并未全信,但暂时应该没有将她与前朝甚至无影联系起来,更多的,或许是怀疑她与刺客,或者与她救治过什么人有关系。
这次算是险险过关,接下来,必须更加小心。
要在这座金丝牢笼里活下去,并找到脱身之机,或许真的只能如她所想,让萧墨渊逐渐觉得她这个‘医术尚可、身世清白、胆小怕事’的医女,有着意想不到的“用处”。
而走出静园的萧墨渊,对候在外面的秦风低声吩咐了一句,声音冷沉。
“派人去一趟云州清河县,细查一个叫吴念慈的已故郎中,以及那个阿雪的所有底细。记住,要快,要仔细,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许放过。”
“是。”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掩映在花木深处的精舍,目光幽深冷厉。
那只鸟儿,看起来柔弱无害,甚至受惊时的样子也颇为惹人怜惜,但他从不相信巧合。
云州遇袭、刺客目标、她的出现……这一切串联起来,让他总感到,这个阿雪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但无论她是谁,背后藏着什么,他都会一一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