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慢性虚损之症,非猛药可医,重在平日温养调理……”沈知雪从容应答,既点出关键,提出方向,又将定夺之权谨慎推回太医院,分寸极好。
太后闻言,脸上笑容真切了几分,转而对容姑姑吩咐,让太医参考着拟新方子。
园中气氛因这番对答而缓和不少,萧芷晴与有荣焉地冲沈知雪眨了眨眼。
然而,就在气氛看似融洽之时,席间那位一直沉默寡言、神色阴郁的丽嫔,忽然轻笑一声,嗓音尖细。
“阿雪姑娘果然医术通神,难怪能得靖亲王如此另眼相看,甚至不惜动用黑甲卫护送入宫,这般阵仗,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位王府正妃出行呢。”
闻言,满场霎时一静,所有目光再次锐利起来!
沈知雪心脏猛沉,立刻要跪伏解释,却不想萧芷晴“啪”一声放下手中茶盏,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她俏脸含霜,目光直直射向丽嫔,语气是罕见的冷硬。
“丽嫔娘娘此话何意?黑甲卫护送,乃是靖亲王因军务紧急,无法亲至,又顾及太后懿旨不可违,担心阿雪初次入宫不懂规矩,才做出的周全安排。怎么到了娘娘口中,就变得如此不堪?莫非娘娘是在质疑他的安排,还是在质疑太后看人的眼光?”
她一番话连消带打,既解释了缘由,又直接扣下大帽子,将太后也拉入了“维护”的阵营,堵得丽嫔脸色一阵青白。
“公主殿下言重了,臣妾……臣妾绝无此意……”丽嫔慌忙起身辩解。
“既无此意,便慎言!”萧芷晴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转而看向太后,语气又变得委屈。
“母后,您看嘛,好好一个家宴,非要说得这般难听。二哥一心为国,临时被军务唤走,还惦记着您的旨意,周到安排,倒落下不是了?”
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丽嫔,又看看一脸委屈护短的女儿,最后落在垂首恭立的沈知雪身上,缓缓开口。
“晴儿说得是,丽嫔,你今日话多了,墨渊行事,自有他的分寸。阿雪是哀家下旨请来的客人,你看座吧。”
丽嫔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谢恩坐下,再不敢多发一言。
太后又对沈知雪温言道:“你也起来吧,晴儿这孩子心直口快,但理是这么个理,日后在王府,好生侍奉王爷,谨守本分便是。”
“是,臣女谨遵太后娘娘教诲。”沈知雪再次谢恩。
这场风波,最终在萧芷晴的强势介入下平息。宴席又持续了片刻,便在一片看似恢复和乐、实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散去。
辞别太后,萧芷晴亲自陪着沈知雪往外走,一路还在小声抱怨:“那个丽嫔,最是会搬弄是非!阿雪你别怕,以后她再敢乱说,我还骂她!”
沈知雪闻言,只低声道:“今日多谢公主殿下维护之情。”
“谢什么!你救过我的命,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萧芷晴说得理所当然,“走吧,我送你出宫门,秦风该等急了。”
有萧芷晴相伴,出宫的路顺畅无比。
直至内宫门处,看到等候在那里的秦风与黑甲卫,萧芷晴才停下脚步,拉着沈知雪的手又叮嘱了几句“好好养伤”、“常来找我玩”,方才依依不舍地目送她登上马车。
马车驶离皇城,沈知雪靠在车壁上,缓缓舒了一口气。
今日宫宴,虽惊险重重,但好在有萧芷晴那份毫无保留的维护之情,终究有惊无险。
然而,就在马车即将驶出最后一道宫门拐角时,一旁忽有一个小太监疾步低头走过,似乎被车驾惊到,脚下一滑,“哎哟”一声轻呼,身子一歪,袖中一样物事“啪”地掉落在马车旁的地上。
那似乎是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香囊。 抬轿的小太监和随行的黑甲卫并未过多留意,马车也未停,继续前行。
沈知雪却透过微微晃动的车帘缝隙,目光敏锐地捕捉到那枚香囊上用特殊针法绣出的一个极细微的图案——那图案,与她记忆中某个已被剿灭的前朝暗桩联络标记,惊人地相似!
是意外?还是……故意遗落给她的信号? 她的心猛地一紧,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骤然绷起。
慈宁宫宴虽罢,但这深宫之中的暗涌,似乎才刚开始触碰她。而萧芷晴的温暖,终究无法完全驱散这重重宫阙之下的刺骨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