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如同一口古井,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暗流潜涌。
萧墨渊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听雪轩被置于一种无形的“隔离”之中。下人间私语流传,皆道那位被王爷带回府的阿雪姑娘旧伤突发,又染急症,情形颇不乐观,连王爷的神色都连日阴沉,府内气氛因而格外凝肃。
书房内,萧墨渊审视着沈知雪刻意运功逼出的虚弱气色,眉头未曾舒展:“那药性虽微,你强行化解,终是耗神。此计若行,后续几日恐更需劳顿。”
他的语气更近于评估一件重要计划的关键环节,而非纯粹的关怀。
这反而让沈知雪觉得自在,她需要的是盟友的审慎,而非难以承受的温情。
“无妨,‘清灵丹’足以应对,些许耗损,调息便可恢复。”沈知雪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比起找出藏在暗处的毒蛇,这点代价不算什么。”
萧墨渊颔首,不再多言,转而道:“已按你之意,对外宣称你需绝对静养。”
“朱影会带人暗中布控,监视所有可能靠近听雪轩的眼线,王府内部审讯仍在进行,但目前尚无明确线索。”
“对方手段老辣,既能精准下药,必是极熟悉王府内务之人,且深谙隐藏之道。”沈知雪分析道,眼神冷静得像在解一道棋局,“我们突然宣称我病重,他们或会疑心,或会观望。需得给他们一个‘确信’的理由,引蛇出洞。”
“你有想法?”
“嗯。”沈知雪抬眸,“不若明日,请一位在府中颇有威望、且王爷信得过的人,前来‘探病’。由我当面做出些症状,经他之口传出,远比我们自说自话可信,人选须得稳妥,不至打草惊蛇。”
萧墨渊略一思索:“钱嬷嬷。她是太后旧人,看着本王与晴儿长大,掌管内院多年,忠心可靠,由她出面,最合适不过。”
“可。”沈知雪并无异议。靖亲王的选择,她目前愿意相信这是基于理性判断。
计议商定,萧墨渊便起身:“如此,你好生准备。所需药物或器物,可吩咐流云去办,她已知悉内情,会全力配合。”他顿了顿,补充道,“此事关乎找出内应,亦关乎你自身安危,万事谨慎。”
最后一句,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考量,但细微处,终究比纯粹的命令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
沈知雪将其归因于王爷对“重要合作者”的必要维护——一个神智清醒、能力出众的“无影”,显然比一个痴傻的废人更有价值。
“我明白。”她淡淡回应,心中无波无澜。
萧墨渊离去后,沈知雪便着手准备。她仔细回想着“迷迭香精”可能造成的症状,调整呼吸与气血运行,模拟出精神涣散、反应迟钝、偶有头痛眩晕之状。
每一个细节都力求逼真,如同过去执行任务时精心伪装潜入一般,对她而言,这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狩猎布置。
流安静地在一旁协助,看着自家姑娘瞬间变得憔悴恍惚的模样,即使明知是假,眼中仍忍不住流露出担忧与钦佩。
翌日下午,衣着素净整洁、发丝一丝不苟的钱嬷嬷,端着刚熬好的莲子羹,奉王爷之命前来听雪轩探视。
室内药气微弥,沈知雪披着外衫,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目光放空地望着窗外,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头,眼神似乎费了些力才聚焦在钱嬷嬷身上,带着几分茫然。
“老奴给姑娘请安。”钱嬷嬷放下食盒,规矩地行礼,抬眼细看沈知雪气色,不禁轻叹。
“姑娘怎病得这般重了?可是前些日子受伤落了根子?定要好好休养才是。”
沈知雪微微牵动嘴角,想露出个笑容,却显得有些无力僵硬:“有劳嬷嬷费心,只是没什么力气,头晕得紧……”
她声音微弱沙哑,说着便抬手轻轻按揉太阳穴,眉头因不适而蹙起。
“病中正是如此,姑娘快别多礼。”钱嬷嬷忙道,上前将莲子羹取出,“这是老奴用心熬的,最是清心安神,姑娘用些可好?”
流云上前接过,小心地喂给沈知雪。
沈知雪配合地张口,吞咽动作却略显迟缓,偶尔眼神会飘忽一下,仿佛神思难以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