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雪喜欢这种保持距离的方式,她凝神细思片刻,随即摇头道:“‘偃枢’核心机密并非全然对我开放,尤其是涉及前朝皇室最深层隐秘的部分。”
“玄商生性多疑,即便用我,亦会留一手,我所知的密道图,恐非全部。至于‘紫魇’,更侧重刺杀与情报,于此等机关秘术所知应不及‘偃枢’。”
她语气平稳,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萧墨渊看了她一眼,不再追问:“既如此,便双管齐下。宫内追查典籍,宫外顺藤摸瓜,找出内应,或能从其身上突破,找到与玄玦联络的线索。”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是秦风。
“王爷。”秦风进门,见到沈知雪也在,并无避讳,直接禀报,“王爷,您之前命属下留意周首辅府邸及几位兵部官员的动向,近日发现,首辅门下一位清客,与北境来的一个皮货商人接触频繁,而那商人落脚之处,恰好也曾有疑似前朝暗桩活动过的痕迹。”
北境?萧墨渊眸光一凛。
黑山峪军报的巧合,周首辅一党对兵权的觊觎,前朝余孽的阴影,此刻似乎隐隐有交织之势。
“继续盯紧,查明那皮货商人的真实身份及目的。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萧墨渊命令道,语气冷肃。
“是!”秦风领命退下。
书房内再次剩下二人。夕阳余晖透过窗棂,将房间切割成明暗相交的几何图形。
“树欲静而风不止。”萧墨渊望着窗外渐沉的落日,声音低沉,“京城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沈知雪静立一旁,闻言,只平静道:“水浑才好摸鱼,对方动得越多,破绽便越多。”
萧墨渊回头看她,夕阳的金光勾勒出她清冷侧脸的轮廓,那双眸子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深邃,冷静得近乎漠然。
他忽然想起她那日于京郊野外的那场厮杀狠厉,与此刻的沉静判若两人。
这是一个在深渊里挣扎求生太久的人,早已将警惕与计算刻入骨血。
任何额外的情感流露,于她而言,恐怕都是需要评估的风险。
他压下心中那丝莫名的微澜,神色恢复一贯的沉稳:“你说得对,既入局中,唯有步步为营,廓清迷雾。”他转而道,“晚膳时分将至,你既‘病着’,便让流云提了食盒回来,若有消息,朱影会直接来报。”
“好。”沈知雪颔首,并无异议。
萧墨渊不再多言,转身离去。他的关心始终控制在合作所需的范畴内,谨慎地维持着那条看不见的界限。
沈知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掠过他方才站过的位置,随即垂下眼帘,继续看向案上那幅字帖,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方才那一瞬关于北境线索的交织,似乎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眼下,还需先料理好王府内部的鬼蜮伎俩。
她重新提起笔,蘸饱了墨,在纸上一笔一划,缓缓写下一个“静”字。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唯有绝对的冷静,才能在这漩涡中活下去,并找到那条通往真相的路。
夜色,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