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狱卒叫春蝉,是一位差役的女儿。
“陆姑娘,喝口水吧。”
陆晚刚醒,嘴唇也有些干裂。她正要就着春蝉递过来的杯盏喝下一口热水,却忽觉心头如刀绞般疼痛难受。
这种疼痛不同于平日里受刑她所感受到的疼痛。她无法言说这种痛苦,只觉浑身发冷,身体忍不住颤抖。她几乎无法呼吸,只是环住自己的双膝,咬牙忍受着。
“陆姑娘,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春蝉见状,忙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轻轻用手安抚陆晚的脊背,似在宽慰她:“陆姑娘,你且再忍着些时日。新君即位,几天后便将举行封后大典,到时自会大赦天下。”
陆晚并不在乎这些。她仍然心痛难忍,甚至莫名地感到一阵恐慌。似是蓦地想起了什么,陆晚猛然拽住春蝉的手腕,看着春蝉的眼睛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午时了?”
春蝉垂下眼睫,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陆晚心底一阵钝痛。她根本不敢想象那人的现状。
凌迟之刑,千刀万剐。
手上的刑伤还未痊愈,陆晚却丝毫不顾疼痛,她紧紧攥着面前人的手,近乎哀求般地开口道:“你有钥匙,对吗?”
春蝉别开了眼睛,平静道:“陆姑娘,没有恩准,我是不会私自放你出去的。”
“为什么,我只是想去见见他……”
我只是想去见见他呀。
陆晚此刻只觉满心作痛,声音再也压不住,泪水一瞬间决堤。很多种情绪笼罩了她。恐惧,绝望,痛苦,后悔……
整整一个下午,她一直枯坐在禁房里。起先是不停流泪。泪水干涸后,她便是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也不理会身旁春蝉的劝慰,连狱卒送来的饭食也是一口未动。
裴度再见到陆晚,已经是晚上了。
他方从西市监刑回来,便听春蝉说她整日枯坐,不进饭食,连忙赶到了禁房。
“阿晚”
裴度看着她削瘦的面容,心下一时有些愧疚。本不指望她能应答,却见她平静与自己相视,缓慢开口道:“裴大人,我愿意供认。”
“你说什么?”
裴度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启口时声线都暗哑了些许。
“我愿意指认江淮安挪用军饷。”
裴度僵在了原地。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的女子,似是想在她眼里瞧出些什么。
可终究是无果。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竟连悲伤都未能剩下,只余平静。
这样的平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