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映出的人影让他瞬间僵住。
银白色的长发凌乱地黏在颊边和脖颈,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底带着浓重的青影。
更糟糕的是,他身上还穿着昨天沾了血迹和灰尘的制服……他整个人憔悴而狼狈。
他怎么能用这副样子去见露西娅?!
不堪的模样和噩梦中的景象再次交错,让他彻底清醒,断断续续又带着莫名恐惧和惊慌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稍、稍等……我、我要换一身衣服……稍等我一会,妮塔。”
“哦哦,好的好的!没事的!我等你!”妮塔在门外应道。
希维尔以最快的速度脱掉那身肮脏的制服,换上妮塔昨天送来的那套崭新的备用制服。
他的手受伤了也一样灵巧,他依旧把女仆制服穿得整整齐齐,连每一日都会精心设计的小心机也未曾遗漏。
镜子里的人很快就焕然一新,只是那张脸依旧憔悴得可怕,头发也软塌塌地毫无光泽。
他盯着这样的自己,有些难以忍受地抓住了头发。
这不是“希薇儿”应该有的美貌模样。
“希薇儿”即使脆弱也带着楚楚可怜的风韵,哪是这种不修边幅又带着丧气感的样子?
但他手上没有那些女孩子们用来梳妆打扮的物件。
他真不称职。
他咬了咬牙,不顾玛雅医生“不能沾水”的叮嘱,笔直冲进了卫浴间,拧开水龙头,捧起冰冷的清水用力搓洗脸颊。
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也浸透了昨日刚绑好的绷带。
看着镜子里依旧憔悴的脸色,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希望那点微不足道的拍击能带出些许健康的红晕。
接着,他走到梳妆台,拿起梳子,细细梳理那头凌乱的银白色长发。
把几根打结的发丝果断扯掉,直到剩下的每一根发丝都足够柔顺光滑。
银白的长发被他编成一个温婉的发辫,额角垂落的几缕碎发也没有忘记。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镜子里脸色依旧苍白,但总算干净整洁、勉强恢复了几分光彩的自己,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手臂上那被水浸湿又因动作而重新渗出血迹的白色绷带,显得格外刺眼,像一道丑陋的伤口,如同梦魇中他背上狰狞的鞭痕。
他下意识地咬紧了没有血色的下唇,一股强烈的自厌感再次翻涌上来。
他用力将制服裙的袖子往下拉了拉,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那些碍眼的血迹和绷带。
再反复确认了几遍镜中的“希薇儿”没有疏漏后,他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门外焦急等待的妮塔猛地看到他出来,先是吓了一跳,但当看到希维尔那虽然稍显苍白但已经恢复往日温和……甚至因为脆弱的病态好像比平时更加惹人怜爱的模样时,她又放下了心,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小希!你可算出来了!太好了!你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还是那么好看!”
希维尔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符合“希薇儿”身份的、温顺柔软的微笑。
“嗯,麻烦你了,妮塔,带我去找大小姐吧。”
他的心跳得飞快,带着一种久违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