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这个时候说那么吓人的话题!考试还很远呢!”
“好吧好吧。”我闭着眼睛也能被宫侑气急败坏的回答逗乐,有时候会觉得宫侑脾气好差,有时候又觉得他实在非常可爱又非常好懂,小红的建议非常有用——一切无法解决的事情,如果对方是宫侑的话,打一场排球就好了。
因为宫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排球,接到他托球的时候,顺着他的托球而扣出同样美丽的扣球的时候,他就会非常高兴,高兴到所有细枝末节的不愉快都会像细菌一样,被这份热烈的光芒直接杀死。
真好啊,我叹了口气。
突然一切都变得很安静,我能听见我自己的叹气声,也能听见身边宫侑的呼吸,他坐的离我很近,更高的体温就在我裸露的皮肤旁,彰显着存在感。
就像宫侑。哪怕什么话都不说,也会是稻荷崎里闪亮而耀眼的那个。
排球馆的顶光其实并不能被薄薄一层皮肤遮挡,即便我闭着眼睛,光还是会透过眼皮落在我想要休息的眼睛里。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也像这样,被伊琳娜单独拎出来特训,累到在地板上躺倒,动都动不了。
一年过去,我转学离开了青城,伊琳娜也接手了国青队,开启她下一段的征服。我确实很好运,在有天赋的同时,非常好运地一年三冠,哪怕受伤了,春高决赛的对手还是被我们两次送过光头的井闼山女排队。
也非常幸运,两次手腕受伤,都没有严重损伤神经,医生说我现在偶尔的手抖是因为心理作用。太幸运了我。
“所以你为什么不打排球了呢?”
居然是宫侑在这样问我。
我睁眼,被顶光刺了一瞬,偏头看他,宫侑的表情在自然流出的眼泪下模糊不清,眨了眨眼,世界又在我眼前变得清晰——我看见宫侑难得的认真。
“我要是你的二传,我会气死的。”他嘟嘟囔囔的,一下子又变成幼稚小孩子,“但我可不是说让你要转学回青城的意思哦,虽然稻荷崎的女排不怎么样,但是,但是,总之你不许逃跑。”
说着说着自己都词穷了吗?我哑然失笑。要怎么说那个故事呢?栗子还以为是因为我左手的骨折非常严重,接连不断的受伤让我心力交瘁,所以才想远离排球。
小惠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大为震惊,很难想象我平时在她们心里都是什么样的形象——和北队传达的信子学姐对我的印象三连不分伯仲。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脆弱、可怜、敏感呢?没有人比我更大心脏了耶。
“很复杂,”我想了想,这样说,“但是,我承认我还是很喜欢排球,所以会答应学姐,会做你们的经理,阿侑拉着我来和其他人打排球,我也没有生气。
“阿侑夸我的时候,我也是认真地高兴,我夸阿侑的二传做得好,也不是奉承,是真心。”
宫侑的脸在他休息了很久之后再一次慢慢变红,他结结巴巴,一点不在意我刚刚已经是社交礼仪中非常明显又圆滑的大话题转移术,一副就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在这个处处都是谜语人的世界,如果人人都能学习宫侑,世界该变成多么美好的人间啊!
“所以为什么不继续打了。你的队友欺负你吗?”
“她们都很爱我,我很幸运遇到她们。”
“那是因为你手受伤?不对,你现在明明就很正常,今晚故意打到我身上的时候我还看了一眼,完全打青了!”
原来他知道我是故意的。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种时候他的脾气又好得令人发指,堪比包子——所以宫侑果然本质是慕强吧。
“所以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做替代品?”真奇怪,我连及川彻都没有告诉过的秘密,除了知道我家庭情况的若利,从来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居然就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轻轻松松地告诉了完全是笨蛋的宫侑。
他知道了我的秘密,在我语焉不详的描述下。
但宫侑不会明白替代品到底是什么意思。十七岁青春男高中生,不会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代偿心理这么复杂的东西。
“谁这么没品,居然让你做替代品!”
我惊呆了,看着火冒三丈比我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还要更加生气、怒不可遏、脸都涨红的宫侑,看他用自己词汇库里最最恶毒的词汇辱骂他以为的那个没品的人。
我晃神了好一会,慢慢从地板上扶着坐起来:“诶,拉我一把。”
于是转圈圈烧烤的兰博降温变白了。
“你说得太对了,他完全是个没品的人,所以不用管他,我们去吃夜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