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琨这些年,必然服过了各种名贵药材,始终无解。论其根本,就是灵脉孱弱,基础不行。
要解决这个问题,应以强大的外力冲破其梗塞,但他根基不稳,此举容易中伤元神,弊大于利。从这个角度想,神农教翳部或许是顾虑风险,才以保守的方式为其治疗。
但治标不治本,只是拖延时间。
说来,还是花裁慧启发了她。
江今易的义眼以眠龙骨为支撑,疏导灵力,代替了眼球上原本的神经组织。同理可得,将处理过的眠龙骨植入其身体,可以假借为灵脉的部分。
简而言之,就是在他的身体里重新修出辅路,主干道不通的情况下,让灵力从侧枝流通。虽无法完全比拟原生经脉的功用,但只要与身体融合,今后必定能投入到正常的修行中。
这是她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案。
知道自己处理材料的水平不如泥金坊,另外又请花裁慧为她处理好了剩下的眠龙骨。
花裁慧只一眼,就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但不多过问,按照她提供的图纸,连夜准备好了此次手术的物料。临别前又叮嘱几句,说已经按部位分好了,到时要看清楚,对号入座。
一切准备就绪。
她运功,凭空在布袋中取出一片龙骨组织,色泽银白,薄如蝉翼。随着灵力驱使,稳妥地嵌入到叶琨的体内。
光芒渗出来,他便如灯笼似的,被光照透出内里的经纬。此时的叶琨,在江照野眼里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更像是徐徐铺展开的,最生动具体的写实画。
医书典籍上的插图,比不过如今亲眼所见的震撼。
红肉白骨,人之根本。魂死身消,烂落黄泉。
云姥早就教给她的道理,许多人并未意识到,头仰向天去,便觉得自己是天上人,总想不起脚下踩着土地。
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九九八十一片龙骨,遵循经脉穴位的位置,谨慎地植入到血肉之中。
此事若被叶巽得知,定然撕破脸皮:“荒谬绝伦!人体改造之术乃魔修之道,吾等名门正派,岂可沾染此等不堪恶习?”
耳边似乎已经响起他颇有中气的呵斥。
唯盼叶琨瞒着他爹,瞒得死死的。
没有排斥反应,灵力在他体内跑了一遭,虽不及同等修为的人,但好歹能跑。
检查了几次,确认没有问题后,回头看香,还剩四分之一。
江照野深吸一口气,将那皮肉逐层送回,合上,叶琨的后背至此多了一条淡粉色的疤痕,犹如蛇蜕的证明。
手术完毕后,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何其大胆的事,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以防万一,江照野还做了两手准备,若排斥明显,她就即刻取出,后续的药物亦备在炉中,随时待发。
总之,要完全安下心,还需观察一段时间。
香灰渐冷,叶琨醒来,睡眼惺忪,只觉得睡了好长一觉,并未察觉异常。
“你对我做了什么?”
“……简单的理疗,你现在感觉如何?”
他撑起身,姿态慵懒,像在自家黄花梨架子床上,接着又半信半疑地活动四肢:“倒无不适。”
“这几天不要剧烈运动,尽量静养。”说着,她抓了几剂药,用绢布打包好,叫他回去让人熬了。
纤瘦的、花器般的身体套上层层薄纱,掩盖了方才手术的痕迹。正常情况下,只需一日,便可康复无痕。
叶琨的话,不好说。虽以浪荡面目见人,看得出他相当注重外貌,破的这点皮够他气个十来天。
又往包裹里塞了一盒活水膏,用不用随他心情。
这边还在担忧,那边的正主却精神百倍,发觉身子相较往常轻快许多,新奇得很,久违地运功,竟舒畅自如。
他怔怔地看着掌心的灵光,又笑了出来。
“果真……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