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孟旌扬,段岁寒回家后,好好观察了一段时间。
正如孟旌扬所说,问题的答案其实非常明显。
妈妈是为了保护他。
段岁寒不是榆木疙瘩,也没有对父母冷漠到察觉不出近况的地步。只不过他对当前圈层的认可只在段家这一亩三分地内,顶多再加入一个孟旌扬,此外一概不关心。所以他没能意识到,父母为了他,正在和他们原本如鱼得水的世界暗暗较劲。
自从段岁寒回来,整个段家像一个卡住的时钟,段岁寒任性地错位,于是时针停下来,分针也停下来,外人看着不会跑的时钟好不对劲,吵吵嚷嚷,大声奚落。
妈妈捂住他的耳朵回护他,把他罩在玻璃花房里,彼此却依然生活得辛苦。
也许孟旌扬是对的,如果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是对的,不妨让爸爸妈妈开心一点。
次日,段岁寒出门买了两件东西回来。
一条项链,一条领带,都是不太贵的东西,顶多称一句轻奢,在段家的衣橱里根本没有被摆出来的资格。
他找来最好看的礼物纸包上,珍而重之地送给爸爸妈妈。
“这是我前段时间在……外面赚的钱买的,钱不多,但我认真挑了款式,应该是你们喜欢的风格。”他始终低着头,像背检讨书一样正式。
“希望你们能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
妈妈的感动溢于言表,二话不说,撩起垂发要段岁寒给她带上,而后手不断抚摸颈部的珍珠吊坠。
“你要我怎么办?”段均摊手。
他下班回来穿着家居服,总不能现打个领带上去。
“说明你没有我喜欢,自己去向小寒解释。”詹琳笑盈盈的,“小寒不原谅你,我可不给你求情。”
段均无奈,转向段岁寒:“怎么想起送礼物给我们?”
“没什么。”
母亲喜笑颜开,父亲柔声细语,段岁寒被他们感染,说话也带着淡淡笑意。
“你们喜欢就好。”
段均轻咳一声,声音低下去些:“我很喜欢,谢谢。”
段岁寒笑得眼睛弯起来,不知想到什么,轻轻说:“我改天要请孟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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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段时间,段岁寒明显改变了许多。他经常主动找父母说话,对父母平时的生活习惯都有更多了解。
极偶尔的,他会向詹琳提出要陪她去参加茶会一类以往他深恶痛绝的社交场合。
詹琳自是喜不自胜。
然而段岁寒每次出面,必然有许多称不上善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次,詹琳撞破有小辈当面奚落段岁寒不务正业,礼节糟糕,还是个不会说话的锯嘴葫芦。
她当即黑脸离场,再没带段岁寒出去过。
一个多月后,段岁寒终于下定决心,跑到父母的房间对他们说:“爸妈,我想回去上学。”
着实把父母给吓了一跳。
詹琳第一反应是担心,把手按在段岁寒额头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段岁寒无奈失笑,把她的手拿下来说:“没有,我只是在家里呆着有点无聊。学校里人多,也更有意思。”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喜色。
段岁寒在融入他们,不论是这个家,学校,还是他们所在的圈子,以及他们眼中,理所应当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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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都发生得特别顺利。
只要段岁寒主观上配合,复学、返校、安排补习老师帮助他跟上课业进程,每一步都稳稳当当。
段岁寒基础太差,想要追上正常高一学生的进度,头悬梁锥刺股也不为过。他本人对于知识又实在缺少几分悟性,补习老师三班倒地来,他的成绩也只有了略微的起色。
对此,段岁寒感到十分羞愧,詹琳和段均倒表示没什么。孩子的改变他们看在眼里,只要段岁寒健康平安,继续垫底下去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