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道:“老太太要堂中摆宴,招待夏家太太和姑娘,除太太和宝二爷,还有几位姑娘陪客。
人头可是不少,平姑娘说去外院挪用,太过麻烦了些,让来耳房搬张十人桌台,来回几步路更便宜。”
房内两人正热火朝天,突然听到有人进来,都吓得两腿发软。
宝玉腹中那股火气,如同春风化雨,被浇灭得无影无踪,整个人感觉空落落的……
……
宝蟾虽心中害怕,但也是灵敏性子,一下子拉起裙子,拉着宝玉就往耳房深处躲。
好在这耳房中堆满桌椅板凳,还有烛台、灯笼、香案等杂物,堆迭如山,容易找到藏身之地。
宝蟾还算有些细心,拉着宝玉窜到耳房深处,尽量离那门口远些。
两人只是刚刚蹲下,看看到房门被推开,透过杂物缝隙,看到三个婆子走进耳房。
在房里翻找合适桌台,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竟向着耳房深处而来。
宝玉方才风流浪荡,胆大包天,见那些婆子走近,吓得全身发抖,差些要惊叫出声。
好在宝蟾眼疾手快,伸手便捂着宝玉嘴巴,惊心动魄之际,倒比宝玉还镇定三分。
那三个婆子东觅西找,一点点往耳房里头靠近,宝玉和宝蟾都心胆俱裂,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腔子。
宝蟾想到要事情败露,夏家定会大丢脸面,太太和姑娘必要杖毙自己,怎么都难逃一死。
她虽有些泼辣,但毕竟还在年少,自然是怕死,当真心胆欲催,眼泪不住往下掉,不是不敢哭出声。
宝二爷也会被家里责打,但他是主子爷们,性命定是无忧,只要二爷以后还记得我这人……
宝玉浑身瑟瑟发抖,宝蟾似乎知道他不行,手还死死捂着他嘴巴。
他想到要是事情败露,姊妹们知道此事,一辈子清白卓绝都付之东流,老爷必定要打死自己。
只怕老太太和太太都拦不住,这些年众人虽绝口不提,他多少知道些风声,大哥哥当初便是如此……
自己衔玉而生的人物,正经的荣国府公子,万不能死于卑贱,受人耻笑唾骂。
到时只说自己年轻,经受不住勾搭诱惑,这才做下错事,保住性命要紧……
……
那三个婆子一通翻找,走过耳房中段之时,终于发现几张迭放桌台。
她们挑选一张新样的十人桌台,哼哧着便抬着要走。
其中一人说道:“桌台搬出去还要清洗,安顿好了回来搬几张椅子,堂里的椅子也不够用。”
几人搬了桌台出门,连房门都没关,大概是想着再回来。
宝蟾见这些人出门,慌乱整理自己衣裙头发,又帮着宝玉捯饬衣服,拿帕子擦净他脸上唇红。
拉着他便急匆匆出二房,到二房门口伸头看了两眼,正巧左右没人。
说道:“二爷,还是快跑吧,这会子不要回荣庆堂,回自己院子定定神,收拾身上痕迹,免得给人看破。”
宝玉惊魂未定,颇有逃出生天之感,也顾不得和宝蟾多说,跌跌撞撞出了房门,急往自己院子去。
宝蟾只等宝玉出门,也急着窜出耳房,沿着游廊反向而去,却并不急着回荣庆堂。
她想找个僻静之地,把身上衣服头发收拾干净,太太和姑娘都是精明人,她不敢留下一点破绽……
宝玉出了耳房刚走几步,便在游廊拐弯之处,迎面遇到一人,此时他正心虚厉害,与人乍然撞上,脸色大变。
这人穿银红底织金纹缎面长夹袄,白色交领袄子,米白细褶长裙,身姿苗条,容颜秀丽。
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宝玉,眼神中透着恼怒惧怕,还有掩饰不住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