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献闻抬眸,透过刻意流露的惊惶,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得逞的诙谐笑意,目光紧紧锁在马上的身影上。
“臭娘们多管闲事!”为首大汉回过神,恼羞成怒,弯腰拾起木棍,凶神恶煞地指向沈初初,“不想死就快滚!不然连你一起收拾!”他身后的混混也发出猥琐的哄笑,有人更是胆大包天地伸手去抓马缰。
沈初初眉头一蹙,手腕一抖,马鞭如灵蛇般抽出,“啪”地一声脆响,精准抽在那只伸来的脏手上,疼得对方嗷嗷直叫。
“找死!”混混们被激怒,一拥而上。
沈初初动作利落如风,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顺势将看似摇摇欲坠的李献闻护下。她身法灵动,仅凭手中马鞭,几个呼吸间,便将扑上来的混混一一撂倒在地,痛呼声此起彼伏。
“识相的,快滚!不然本姑娘就不客气了!”沈初初冷声喝道,目光如冰刃刺向为首大汉。
大汉眼中凶光一闪,怨毒地瞪向李献闻,忽然暴起,抓起地上的木棍用尽全力朝他砸去:“你去死吧!”
沈初初瞳孔微缩,正欲援手,却见李献闻“惊慌失措”地抱头朝她身后缩来,脚步踉跄,险险避开了棍风。
那瞬间的靠近,独属于沈初初清冽的、带着淡淡的冷香气息涌入他鼻端,他余光瞥见她因专注而绷紧的下颌线条,心头掠过一丝痒痒的酥麻。
而沈初初心中却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古怪的违和感。这李大人躲闪的姿态,看似狼狈,却精准得。。。。。。有些过分?这份狼狈和那晚藏书阁中锋芒毕露的他也太过于冲突,但情势危急,不容得她细想。
大汉一击落空,棍势不收反进,反而更狠厉地向沈初初横扫而来!
“哼!”一声冷哼,沈初初竟不闪不避,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迅速探出,硬生生在半空截住了呼啸的棍棒!巨大的力道震得她手心瞬间通红。她借力旋身,以棍为轴,足底灌注内力狠狠地踹在大汉胸口。
“噗!”大汉如遭重锤,喷出一口血沫,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剩下的混混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架起头目,连滚爬爬地逃窜而去。周围聚拢的百姓也爆发出喝彩。
李献闻在沈初初身后,目光落在沈初初因硬接木棒而泛红的手心,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沉。他背在身后的手指,无声地朝暗处打了个手势。
随后,人群也逐渐散去。
“李某在此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李献闻上前一步,拱手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哑和感激,身形似乎还有些不稳。
“李大人不必多礼,举手之劳。”沈初初伸手虚扶。
就在李献闻直起身的刹那,随着宽大袖袍的落下,沈初初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腰间。
一柄造型古朴、刃身泛着幽蓝冷光的软刃,正牢牢系在那里。
她的目光死死锁在那柄软刃上。这突如其来的震惊与翻涌而上的酸楚瞬间攫住了她,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那独一无二的缠柄纹路,刃身上那道细微却熟悉的旧痕。。。。。。这不是她母亲以前总缠在腰间的软刃吗?它怎会在李贤身上?
她猛地抬眼看向李献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李大人。。。此物从何得来?”
李献闻没有错过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中剧烈的波动。他心中了然,面上却适时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刃身:“一家寻常兵器铺子。姑娘认得此物?”
“此乃家母旧日珍爱之物,多年前不幸失落。”沈初初艰难地开口,目光再次胶着在软刃上,带着深切的眷恋与痛惜,“恕初初冒昧,大人能否割爱?我愿以三倍。。。不,五倍之价购回!”她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
李献闻看着她眼中强忍的湿意和那份近乎卑微的急切,心中某个角落又被触动。他沉默片刻,修长的手指解下软刃,并未直接递出,而是托在掌心,向前递近了几分,让她看得更真切:“既是令堂遗泽,李某岂敢夺人所爱。此物,合该物归原主。”
沈初初难以置信地抬眼,眸中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彩,如同坠入星子。她下意识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冰冷的刃身时微微一顿。
“只是。。。。。。”李献闻的声音适时响起,温和却带着某种坚持,“此刃伴我已久,确也防身得力。姑娘若真心过意不去,不如,亲自为李某寻一件趁手的防身之物,权作交换,如何?”他凝视着她骤然明亮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意味深长的浅笑。
这要求,既解了她强买之窘,又系下了一道不容她轻易斩断的线。
沈初初望着他,那眼中的星光几乎要溢出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一言为定!初初定当为大人寻得一件称心如意之物!”
她郑重承诺后,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柄承载着母亲记忆的软刃,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却让她心头滚烫。
看着她的眸眼,李献闻嘴角的弧度越勾越上,眼睛也仿佛被那星光吸住。
“李大人今日也是要赴贵妃的赏荷宴吗?”沈初初将软刃仔细收好,翻身上马。
李献闻似才想起,略带歉意道:“本是要去,奈何大理寺突有急务,需即刻处理,只能遗憾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