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苗冷哼一声,朗声答道:“我家公子正是中郎将卫毅的二公子,单名一个恪字,尔等且上瞧吧!”
言罢,他随了卫恪的方向策马离去。
青须男子仍自抱着胸,望着卫家主仆离去的方向琢磨着:“卫家二子卫恪?既是卫毅的儿子,何以以往从未听说过?”
精瘦男子亦道:“定安每三年都有一次武将世子的校场比试,他竟从未参加过么?卫家从来没有子侄参加?”
青须男子摇摇头:“非也非也,我记得卫毅大儿子卫奉连续参加了两届,只是资质平庸,早早淘汰罢了。不过这次子倒确实真的从未见过,从六岁算起,三年一比,不说其他的校试,单是骑射一项,也该有所展露了。”
精瘦男子背着手道:“下次的武场校试应是明年五月,届时当能看到这位少年一鸣惊人罢。”
——————————————
定春医馆内,王青梧已取了一方白布将那死婴殓了,皱着眉向江芙主仆致歉:“医馆内还是人多嘈杂了些,明日起仍由在下到府上为小姐诊治吧。”
灵芸忙答应了好,去了内室拿之前包裹毯子。
江芙看到那两幼女为了争抢同一个木制玩偶,正在互相撕扯头发,嗷嗷大哭,而那妇人仍顾自瘫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
她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竹编的小乌龟,放了地上,招呼她们过来瞧,说道:“我这个乌龟只要抻抻尾巴便能自个儿爬着走,比你们那个木头娃娃可有趣多了。”
姐妹俩看到她的脸,仍有畏惧,只是暂停了互相撕扯的手。
江芙又道:“你们谁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送给谁。”
那个木制玩偶黑发红衣,虽是好看,但一听到这竹编乌龟是能动的,更加奇巧些,妹妹的眼睛已经发光了,再听到回答一个问题就能给她,立刻撇下姐姐招弟和玩偶,走到江芙跟前。
江芙将乌龟放在地上,当着妹妹的面,抻直了尾巴又松了手,果然那乌龟岔着四肢自个儿往前爬了几步。
妹妹两眼放光,伸手要抢夺。
江芙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我说了要回答一个问题,才能送你的。”
妹妹见她面上可怖,又眼露威色,一时又被吓得要哭起来。
招弟反倒忘了怕,几步走上前将妹妹护在怀里,说了句“我们不要了”,便将妹妹拉回那妇人椅边,还将手中的木偶塞在了她手里。
江芙一个怔愣,显然这情况在她意料之外。
阿天脸上虽然仍不算得好看,但他知晓江芙等人滞留医馆,自己家那点事就处理不了,便上前来打圆场,对江芙道谢说:“江小姐见笑了,这两位是在下的小女,年龄小不懂事,冒犯了小姐,我代为谢过小姐的好意。”
椅上的妇人却睁开了眼,语声恹恹地对两个女儿说道:“旁人好心赠你们物件,不领情意也便罢了,怎能无礼?
招弟撇嘴,小声嘟囔说道:“她脸上长了好恶心的东西,我怕她的脸。”
妇人蹙眉斥道:“人家抱病在身,还对你们施以善意,你不领情反倒戳她的痛处?”继而,伸手一推,却将招弟扇翻在地。她目中噙着泪,哆嗦着手骂道:“我怎得生出你这般冷心冷肺的东西?”
那巴掌跟扇在阿天自己脸上一样,但是顾忌江芙等人仍在医馆,他再次强压怒意,只说了句“她还小,哪里懂那么多情理”,将招弟扶了起来后对江芙再次致歉道:“在下的家丑,让江小姐见笑了,小女年幼,童言无忌,望小姐包涵、不予计较。”
妇人看着他,嘴角撇起一丝厌恶至极的冷笑,再闭了眼不说话。
江芙见状,将地上的乌龟捡了,塞进妹妹手里:“那我便不问你问题了,这龟儿是我自己做的,也不是金贵的物件,你若不怕,就收着玩罢。”
妹妹端视着手里的乌龟,又抬头看看江芙的脸,懵懂地点了点头,说道:“唔……我觉得你得脸也没那么可怕……”
江芙笑着揉揉她蓬乱的头发,又对王青梧道:“明日不枉先生费时,仍是我等来医馆诊治便好。”
抱着毯子的灵芸一愕,但见江芙神色坚定,又如何能不随她的意?
待江家主仆走后,久坐在墙角的老者忽而也撑着腿,颤颤巍巍起身了。
王青梧生恐他站立不稳跌倒,赶紧上去搀扶,却被他一手拂开,他道:“你医馆内想是有大事要处理,老朽就不赖着讨没趣了,今日就此别过,明日再来闲坐,希望王先生别嫌弃了老朽。”
王青梧连连说着“哪里哪里”,跟送佛一样送他出了医馆院子,直到不知从哪出来的一个仆从,遥遥过来接他上了一驾马车,心里忐忑方才落了地。
——这老者究竟何妨人物?为何突然日日来这处偏僻医馆闲坐?
——难道是太医署的人在对他这小医馆进行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