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他不过一低贱马奴,还天下霸主,简直是妖言惑众,来人!拔了他的舌头!】
“这是……”
穆尧警惕地环顾四周,却发现那声音缥缈,无处寻觅。
【低贱马奴,攀上我父亲的高枝就以为能和本世子平起平坐了?我爹就是觉得我不争气,这北静王也轮不到你来坐!】
【大哥说的是。】
轰——
穆尧只觉周身血液在刹那间冷冻,凝结,那些被他永远封锁在记忆深处的,那些永不可再触及的禁忌,竟在那一瞬间被揭开。
“阴、魂、不、散……”
穆尧身子都在颤抖着,战栗着,他那稚嫩的双目中是难掩的狠厉与阴霾,如同山雨欲来之时,那沉闷的阴云,只需一声响雷,便轰然爆发。
【你只是我手中养的棋子,棋子,要有自己的觉悟。你现在的本事,撑不起你的野心。】
【谨遵父亲之言,儿子,不敢逾越。】
【……】
【你弑父杀兄,深恩负尽,猪狗不如!】
“对,我的命低贱如蝼蚁,本就猪狗不如!我不杀他,他迟早杀我!”
忽地,穆尧低低嗤笑出声,笑的诡谲又疯狂:
“只有不择手段向上爬才是我的路!你无能,还能怪我?你不会忘了吧!是我,穆尧,走到了最后!是我赢到了最后!天下共主是我的,至尊皇位是我的,万代称颂也是我的!”
穆尧吼完便失了全身力气,直直地仰躺在地上,周身被冷汗浸湿。
“我从不觉得,你们……是我的心魔。”
我从不觉得,沾满鲜血不择手段,就是错。
【仅凭一个疯道士一句话你就信以为真,你还说不是在为自己的名利之心寻找借口吗?】
穆尧轻“哦?”一声,语气诧异之中夹带了些许玩味和散漫。
“是,又如何?”
他也不曾想到自己的心魔竟然潜滋暗长到如今这般田地,有那么一刻,他真的要被说动了。
若是没有那独行世间的苍凉几十载,若是没有这异世的十三载……他或许真的就此沉沦。
【你想要万代称颂,可后人对你只有唾弃!】
“你怎知我想要的就是万代称颂呢?你怎知我不过是想去那高处瞧瞧罢了?”
【你一直说服自己前世只是一个梦,是不敢承认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吧?】
“那又如何,我已经演的足够像一个孩童!只要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那“冥”呢?你可别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穆尧面色骤然惨白。
他……是怎么来到沧溟界的?
说来荒诞不经,他已不愿回想——他害怕将他真是的模样暴露在那人面前。
云止总说他除了寡淡冷沉、毒舌、不近人情外,其实什么都好。
可他从没说过,只是和云止站在一起,他都觉得自己是阴沟老鼠,不该污了那浅淡干净的白。
【有些假面带的久了,你自己都快信了!你的肮脏丑陋,他从没见过吧?!】
穆尧笑了。
前世的他深恩负尽,不择手段,身子、心,都是肮脏的。
暴戾恣睢、冷血多疑的他,曾做过一件错事——弑神。
堕神不死不灭,他便将那堕神锁在笼中,沉入海底。
然后呢?他被诅咒长生,遭受全天下愚民的背叛,被驱逐、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