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青鹿密境,陆吾就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偏要学学双刀,又将融在一起的刀分开了。
若不是他磨了贺震擎半月,还有王朔在旁帮腔,贺震擎绝不可能答应陆吾以这个奇怪的要求重铸这两柄刀。
断罪、斩邪二字如同深深烙刻在刀的魂灵里,无论如何千锤百炼都无法将其消磨半分,这也遂了陆吾的愿,就一直留着。
贺震擎告诫过陆吾,说这双刀来路古怪,虽只是普通的玄晶铁,却因为刀下亡魂太多,煞气深重,极易侵染持刀者的神智,却也正因有这煞气滋养,让这普通的双刀变作了煞器,在万兵录上也可排入前列。
穿过昆仑守山大阵结界,飞舟猛地一阵颠簸,陆吾顿觉一阵恶心袭上来,他伏在桌上缓了半天。
待商杏从那积翠凝蓝、群峰争秀中回神时,已过了许久,方入船舱便瞧见陆吾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咯咯嘲笑起来:
“没想到你居然晕船哎,这可是飞舟,还不是渡船呢!”
“别幸灾乐祸,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坐船了……”
商杏难得赞成:
“要不是昆仑禁空,我也不坐,太贵了。”
……
飞舟停在熙攘的渡口,高台上,修士络绎不绝,说笑、交谈。
洛清辞整日待在与世隔绝的瀛洲仙府,久不入市,烟火气息裹上来,让他恍惚不已。
六年,的确会改变很多事。
曾经同陆吾一样喜爱玩闹的云止已经死了,如今满身病痛苟活的洛清辞早已持重淡然,再不渴求热闹。
他与寡言的穆尧并肩行着,于静谧中享受难得的清闲。
陆吾和商杏却不尽然,二人不过十五六岁,又是性情相投,自然喜爱热闹。
“洛清辞,穆尧,给!”
陆吾不知从哪儿买来了一袋子糖炒板栗,掷入穆尧怀中市依旧带着温烫。
穆尧抬眼,将目光投向前方,却早已找不见陆吾的身影了。
“商杏和陆吾还是太活泼了,我们慢慢走吧,他们应该很快就找来了。”
洛清辞从袋中取出一颗栗子,慢慢剥着,看向穆尧时眼底流露出无限怀恋与遗憾。
此间,唯有穆尧看得懂。
锣鼓声声,戏楼里花旦咿咿呀呀地唱着。
当真应了那句“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穆尧不知该说什么,哄人实在难为他了。
洛清辞当然知道穆尧这古怪又拧巴的性子,见穆尧只是低头剥着栗壳,语气轻快舒朗:
“总觉得有句话,很适合你我。”
“什么?”
“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穆尧心下悸动,望着洛清辞浸满柔意的脸,恍惚不已。
往事如烟不可追,昔日光景,都过去了。
他明白,却无从释怀。
“释怀”,这是他活了那么久,都无法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