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栓听著仲民这么篤定的回答,多少宽慰了一些,毕竟这个弟弟上了好几年的学,肯定比自己有能耐多了,听他的准没错。
於是他便不再怎么说话,抓紧往回张家村的方向走去。
在城里的时候,还能见著不少人,路上的驴车,自行车,板车,呜呜泱泱的什么傢伙式都能瞅见,出城没多远,就明显感觉到人烟稀少了很多。
这一路上,来回的被民兵盘查了好几次。
张忠民再次感嘆,幸亏回来的时候,没带著粮食一起回来,不然那些出来挖不到野菜又饿急眼的人,真能把他们再抢一次。
到时候两个人能不能囫圇个的回去,还不一定呢。
急赶慢赶的,大栓拉著板车,在天彻底黑下来以前,终於回到张家村了。
这个地方,放到2000年,那可是三环以內的好位置。
可惜还要等好几十年,这两年能不能不饿死才是重点。
刚进村的时候,就瞅见树上绑著一个外村来偷杨树穗的人。
抓著以后吊在那里晒了一整天,给他手腕子都勒出了血印,嘴巴也裂开了。
张仲民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不看了,饿急眼的人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抓住以后,要是下手轻了,他们不会感激,只会觉得村里好欺负,然后成群结队的继续来偷。
“栓子回来了?车上拉著的是仲民不?”六大爷从蔫巴巴的树荫底下站起来,问道。
在树底下凉快的李婶,听到这话也起身探出了头,搭话道:“仲民没事儿了吧?”
张仲民撑著板车坐了起来,回道:“六大爷,婶子,我没事儿了。”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行,那你先回去吧,等会我们再去看你。”
张仲民点了点头,大栓拉著板车继续往家走。
张家村不算大,一共就是几十户的人,大部分还都是同姓的。
周边的几个村落,比他们村的人都多,但是这个村子贵在团结,每当抢水还有护粮的时候,个个都不怕见血。
用村长的话说,世道乱糟糟的,要是劲儿不往一块使,就让旁人给欺负死了。
尤其他们都是同祖同宗的亲戚,祖上一块搬迁过来的。
穿过村口以后,一眼望过去就是村里的几十栋土房子。
张仲民的家是在最里头的,因为离著他们村子不远处,有好几座大山,前两年总会有野猪,成群结队的往他们村里跑。
以前为村子做出贡献的人,建房的时候,都会往里头安排住。
尤其是连命都丟了,家里就剩下一个孩子的张仲民家。
要是连这个孩子都没了,那所谓的老幼族养不就成了一个笑话,那以后谁还敢去为了村子拼命?
等到了家以后,大栓把仲民扶到床上躺下,熟练的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碗来,先是用暖瓶倒了一碗水给他。
然后自己拿著舀水的瓢,就直接从水缸里舀出来喝的。
啥卫不卫生,干不乾净的,现在正是旱灾闹饥荒的时候,有口喝的就不错了。
喝完水以后,大栓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仲民,你先喝著,我回家去给你拿点吃的。”张大栓说道。
张仲民接过水来喝了一口,看著张大栓消瘦的背影,心里一阵难受。
“栓子哥,我不饿,现在谁家里都没啥吃的,你別从自己家里扒拉了。”
大栓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我娘应该挖了点野菜。”说完,他转身出了门。
栓子哥刚走没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