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孟殊台忽然神魂一震,指下“长命百岁”四个字一下子变成长针,刺进他的指尖。
一种不知为何的酸涩情感由长针灌入他体内,五脏六腑一会儿如冰霜寒冷,一会儿如烈火熊燃。
孟殊台不懂这样的情愫是什么,他人还坐着,皮囊之中却天翻地覆,海水倒灌,山棱断折。
而一个念头被这些力量锻造出来,清晰印刻在脑中——他要他死。
纸张被他摩挲得起皱,冯玉恩这才注意到孟殊台的动作,目光落在那愿纸上。
“这字倒有趣,横提竖钩像拼出来的,挂在花下很是童趣。是谁写的?”
孟殊台指尖动作一顿,潋滟凤目移去看他。
“你不知这字出自何人?”
冯玉恩有些莫名其妙,一笑而言:“不知啊。”
孟殊台眸中闪过一瞬诧异。乐锦的字,她的青梅竹马居然认不出?
“那依冯郎君看,这字和乐娘子的字相比如何?”
冯玉恩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肩膀瞬间后仰,噗嗤笑出声来,“远比不得!”
“不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乐锦的字是昭哥哥亲自教的一手行楷,笔触刚健有力,就是乱写也不会这般毫无章法。”
话说完了,冯玉恩才忽然想到这万一是人家孟郎君哪个朋友的戏作呢?他怎么能这么贬低?
他刚要找补,孟殊台却像明白了什么,松开纸张,眉目间隐隐的雀跃和兴奋衬得他艳丽逼人。
“我也觉得,乐娘子的字……分明好极了。”
落花飘在水面上,静悄悄扰乱了人影。一线线摇动的涟漪间,忽然出现一抹佝偻喘气的倩影。
“喂——你们……”
乐锦活生生跑了一上午,实在没力气了,腿软扑坐在小宴地毯上。
然而一只修长玉手在她歪坐地上之前快速伸来,托住她的胳膊往他怀中一带。一阵馥郁的檀香撞得乐锦头晕目眩。
人还没来得及在这浓香中站稳,乐锦说时迟那时快伸手进孟殊台袖子里一阵翻掏。
当着冯玉恩的面把孟殊台宽袖衣袍下的手腕、小臂结结实实摸了个遍。
冯玉恩心下又惊又酸,低声唤她:“阿锦。”
乐锦的双手像柔软的藤蔓在孟殊台双臂上极速游走,他控制不住呼吸停滞,喉结沉浮。
“乐娘子这是……”
咣当——
一声落地轻响,孟殊台袖子里掉出一个物件。
三人目光齐齐汇聚,那是一柄缠着红线的银铁小剪子。虽是花艺用具,但要是发狠往人心口一戳……
乐锦晦气般一脚踢开那剪子,瞪孟殊台一眼,提着裙子坐到了孟殊台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