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这个荒唐的念头彻底被打散。
她跟着元景明走上通往孟殊台所住贞园的九曲回廊,上百盏莲花玉灯在暮色中亮起,将池面映得碎晶乱玉,上下齐耀,仿佛人行于银河。
乐锦目不暇接,眼中尽是激动——
她不偷东西了,她要跳槽……
转过十二扇缂丝屏风进入孟殊台的贞园,今日园中央搭了个彩绣戏台子,花团锦簇,绸饰飞扬。
孟殊台前院会过宾客后总是回自己园子再宴至亲好友。在人情往来、礼仪客套面前,私人的快乐总不尽兴。
他本不喜咿呀铜锣,只是最近弟弟慈章迷上了敲敲打打的热闹戏,也就趁着自己生辰宴请了名盛洛京的梨园班子给小孩子一饱眼福。
听了元景明的解释,乐锦再看向那座戏台时,先前的羡慕忽然湿淋淋了。
这就是家庭美满幸福的样子吗?
她心头有点酸胀,连带着指尖也麻麻的。穷乏者在美满者面前的胆怯在这一刻化为幽灵缠绕她,使她更加微渺,不起眼至透明。
“殊台呢?怎么不见人……喂,小鬼,你兄长哪儿去了?”
元景明因那日在庵中大打出手挨了平宁王亲自杖责三十,坐都坐不了,只得单膝反跪椅上,双臂在椅靠交叠,伸长脖子好奇问眼前的小男孩。
男孩子十二岁左右的样子,脸蛋上还有些稚童的肉感。一头小辫拢成团,戴着秀气的珍珠冠,身着鹅黄百蝶纳蝠窄袖锦缎袍,玉雪可爱,赫赫富贵。
桌子上一个小巧的藤编鸟笼,里头一只小麻雀上下扑腾。男孩子忙着给它添食喂水,弯腰侧站在桌边,都没给元景明一个正脸。
“兄长在芭蕉凉石那边呢,他说怕戏吵得头疼,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元景明笑嘻嘻敲了下孟慈章脑瓜,小孩子呆呆的“啊”了一声。
“行,谢了。”他起身正要去找孟殊台,一旁抱刀的王府侍卫立时移身挡他前路。
平宁王彻底禁止了元景明与姜璎云来往。“九安”是个不中用的,他老人家便特意派了个侍卫监视约束儿子。
元景明一脸不爽,俊眉冷横,“什么意思?这也要管?”
侍卫拱手答:“世子见谅。王爷的意思是不许您单独见任何人,以防有心人撺掇,并非针对孟郎君。”
那不就是针对他呗!
元景明气得咬牙翻了个白眼,和乐锦交换眼神,抬下巴给她指明方向。
“行,小爷不去,九安去请殊台行吧?”
侍卫见少主子心里火已经冒出来了,明白不能再逼迫,便松了口,后撤一步。
乐锦朝孟殊台所在跑去,怀里的硬物硌着她肋骨,有点疼。
根据时间线,匪祸就要来了。姜璎云又挑破了庵里的腌臜,一下好几泼人都惹了,情况大为不妙。
要想出玉杨庵,还得靠孟殊台。
乐锦心里悄悄对着孟殊台拜一拜。
天下第一好的孟郎君,再帮帮忙吧,我保证以后两肋插刀回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