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吴邪看“张秃子”的眼神……不对劲!
吴邪站在人群外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带着明显的鄙夷或看笑话的神情。他微微皱着眉,眼神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困惑和探究,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亲近感?
“张教授,”吴邪的声音穿过人群,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您刚才说的那个……关于海底沉船定位的特殊方法,能再详细说说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张秃子”立刻像找到了知音,绿豆般的小眼睛透过镜片刷地亮了起来,脸上的油光都仿佛更盛了几分!他猛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几步就蹿到吴邪面前,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吴邪脸上:
“哎呀!小吴同志!有眼光!有前途!”他激动地一把抓住吴邪的手,用力摇晃着(黑瞎子在阴影里看得眼皮直跳,拳头硬了),“我就说嘛!这么多人,就你有慧根!来来来,我跟你说,这个海底磁场干扰啊,它是有规律的!关键是要会听!听海龙王打呼噜的声音!我跟你讲,我这耳朵,那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他拉着吴邪,滔滔不绝,唾沫横飞,身体几乎要贴到吴邪身上去。那副谄媚又故作高深的猥琐样子,看得旁边几个学者直翻白眼。
可吴邪呢?他竟然没有像对待其他骚扰者那样立刻甩开手!他只是微微蹙着眉,身体有些僵硬,似乎不太适应这种过分热情的肢体接触,但眼神里的困惑更深了,甚至……还带着点耐心?他居然真的在听“张秃子”那套明显是胡诌八扯的“海龙王打呼噜”理论!
黑瞎子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噌”地直冲天灵盖,混合着浓得化不开的酸水,在五脏六腑里翻腾!他死死攥着手里沾满油污的扳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墨镜都快遮不住他眼里喷出的怒火。
吴邪这小子什么毛病?!对着这么个猥琐秃头老骗子,居然还能有好感?!哑巴平时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他心里疯狂咆哮,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那只抓着吴邪手腕的、属于“张秃子”的油爪子给剁了!再撕下那张碍眼的人皮面具!
“瞎子哥?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黑?”旁边一个真正的水手凑过来,疑惑地看着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黑瞎子,“是不是晕船了?”
黑瞎子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心头的滔天酸浪和怒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没……没事!缆绳有点锈,硌手!”他恶狠狠地用扳手砸了一下无辜的缆绳,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甲板那边,“张秃子”还在拉着吴邪,唾沫横飞地“传授”着他的“独家秘技”,吴邪则一脸茫然又似乎带着点奇异的专注听着。海风吹过,带来“张秃子”那极具辨识度的、聒噪的笑声。
黑瞎子扭过头,不再看那刺眼的一幕。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潮湿空气,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醋意。任务……任务要紧……他不断催眠自己。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这破船怎么还不沉?!这趟活儿结束,他非得把哑巴身上那秃头佬的味儿洗掉三层皮不可!
胖子来了
考察船在蔚蓝的海面上划开一道白色的航迹,咸腥的海风带着特有的潮湿,吹拂着甲板。吴邪正被“张秃子”拉着,听他那套玄之又玄的“海龙王打呼噜定位法”,听得是云里雾里,想走又觉得不太礼貌,正尴尬间——
“哟嗬——!小三爷!可算找着您啦!”
一声中气十足、带着浓烈京腔儿、如同平地惊雷般的洪亮招呼,猛地从船舷楼梯口炸响!
这声音极具穿透力,瞬间盖过了海浪声和“张秃子”的聒噪,吸引了甲板上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一个圆滚滚、穿着花里胡哨夏威夷衫的身影,如同一个灵活的大肉球,蹭蹭蹭地窜上了甲板。他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几乎要溢出来的笑容,几步就冲到吴邪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声拍在吴邪肩膀上,拍得吴邪一个趔趄。
“哎哟喂!我的小三爷!可把胖爷我想死啦!这破船晃得,差点把胖爷我隔夜饭都颠出来!”来人正是王胖子。他一边大嗓门地嚷嚷,一边自来熟地环视四周,目光扫过一脸茫然加震惊的吴邪,扫过旁边几个表情各异的学者,最后精准地落在那位顶着锃亮地中海、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的“张教授”身上。
“张秃子”抓着吴邪手腕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透过那副厚厚的金丝眼镜片,那双被易容修饰得极其猥琐的小眼睛里,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波澜极快地掠过。
还是来了……一个带着淡淡无奈的念头在张起灵心底升起,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记忆中那些模糊的画面碎片再次闪过——胖子本该被困在鲁王宫的棋局里,却安然无恙地逃出生天;如今,本该避开这趟浑水的他,又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精准地落在了吴邪身边。命运这张网,似乎总有它既定的轨迹,无论怎样闪避,该撞上的,终究会撞上。
“这位是……?”王胖子绿豆般的小眼睛在“张秃子”身上滴溜溜一转,带着点审视和自来熟的探究。
“哦哦,这位是张灏教授!考古界的权威!”吴邪终于从胖子那热情过度的“袭击”中缓过神,连忙介绍,顺便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腕从“张秃子”手里抽了出来。
“权威?哎呀!失敬失敬!”王胖子立刻夸张地抱拳,脸上堆起十二万分的“崇敬”,嗓门洪亮,“张教授!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胖爷我王凯旋,道上兄弟给面子叫声胖爷!这次能跟您这样的专家同船,真是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了!”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挤到吴邪和“张秃子”中间,那圆润的身躯硬是隔开了两人刚才过于贴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