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因为他的种种过错,这种凌迟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告别了太乙,他踏上了去往敖丙家的道路。
真正自己走过才发现,这条路几乎是跨越了大半个城市,要转好几路公交再坐十几站地铁,哪怕是打车也要几个小时。
而那是敖丙那段时间每天都反复走的路。
终于到达敖丙家楼下时,天空已经泛起夜色。这是一栋很大的别墅,光庭院就比他整个家要大上好几倍。
他想起钉子脸那些话,冷笑一声。他爸妈从小就告诉他,陈塘关的居民大批量下岗是因为工厂效益不行,即将倒闭,大量裁员后被一个大老板收购了。只不过现在他才知道那个大老板就是敖丙爹。
就算没有敖光的收购,他们照样会丢失工作。
倒不如说整个陈塘关小区都是敖光在知道收购之前工厂就裁了员之后,好心补偿给这些居民的住房。
他实在不知道那些卑劣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把自己的无能迁怒给敖丙一家。
他唯一感到生气的只是敖丙的隐瞒罢了。但在敖丙做的一切面前,这点气简直不值一提。
哪吒叩响了门铃。
无人应答。
他把用敖丙的书包从栏杆缝隙里塞了进去,然后站在门口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那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来这里,叩门铃然后站在门口,偶尔他也会冲着这栋高级别墅大喊着“敖丙,我知道你在”,但大部分时候他沉默着。
天气一天天转凉,他的穿着从皮夹克变成了棉服,虽说他生性体热抗冻,冬天从来不穿秋裤,但在严寒的户外环境里傻站几个小时,再体质好的人也扛不住。
可是他还是每一天都来,像在完成一场痛苦的自我洗礼。
他有时能感受到有人在高层的窗户看他,但是一回头又发现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一直到了立冬的时候,这一天的天气似乎比平常更冷一些,哪吒站在大门前,呼出的热气都被空气冷凝成露。街边偶有路过的形行人奇怪地看一眼这个大冬天在这罚站的少年。
他照例等了很久之后,转头打算离开。
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鼻尖,哪吒伸手一摸,手指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抬头一看,漫天晶莹的雪纷纷扬扬,在夜色的幕布下洁白如玉。
今年冬天第一场雪降落了。
这场过早到来的鹅毛大雪不到片刻就把人身上盖了薄薄一层棉被,哪吒在原地仰头驻足了不知多久,直到眼睛因为直视了被路灯反射光线的雪太久而有些眼花,他才打算继续往前走,却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
那是脚踩碎积雪的声音。
他停住,没有回头,太久没说话的嗓子有些干哑,又像被雪冻过似的听不出感情:“你站那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