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耳聪目明,早在进殿之前便得到世子去向的知情者,再听这句话,不禁咂摸出点儿挑衅的意味来。
陛下淡声,“嗯。”
果然,被晾着了吧。
向瑾退至一旁,淡定从容,并无任何尴尬之态。
大殿之上静默片刻,适才说到一半的话题,才又被捡起来。迟来的世子一直旁听,未曾插言,却存在感极强。尤其是议到边疆军情之事,众人目光不自主地就要在陛下与世子之间打转。
两位当事人,一个比一个无知无觉似的,面无表情。
直到陛下的暗卫破天荒地疾步靠近,在陛下耳畔说了一句话。
无一随时做好了陛下在大殿之上发作,他该如何应对的准备,甚至将手指暗戳戳对准了穴位,以期偷袭得手。但陛下只是顿了顿,眼眸快速眨了几下,掩下急速泛起的血丝,又点了一位大人问话。
今日早朝结束得不算晚,却显得比平日漫长。
按惯例,阁老留下移步养心殿,其余人退下,各忙各的去。
向瑾随着鱼贯而出的人潮行至殿门,陛下仿若刚想起来似的,“世子留步。”
向瑾站定,转了过来,目光迎了上去。
陛下却并未瞧他,“从今往后,殿后议事,世子跟着研习。”
世子求之不得,无由推拒,“是。”
陛下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一众上了岁数的阁老大人吭哧吭哧跟着,落后了一大段距离。天气愈发热起来,但陛下步行,他们哪一个也不敢造次,时间长了,倒是也惯了。走这几步,对向瑾来说当然不在话下,他低调地跟在阁老身后,一步也不逾越。
谢太傅几次回首,似乎有话要讲,向瑾皆低着头,错了过去。
即至殿内,礼部徐大人抹了抹额头上的暴汗,环视一圈,感慨了一句,“又活过来了。”
后来人陆续进殿,一个个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也不怪他们惊诧,这几日确实闷热,但尚未入伏,按陛下一贯行事,内务府是不会提前准备冰块降温的。更不要说,还在一开始便给他们备了椅子。
“多谢陛下。”
“谢陛下体恤。”
一时间,老大们情真意切地道谢声不停。
最淡然的非世子莫属,他自动自觉地坐在右手边最后的位置上,跟陛下隔着最远的距离。
向瑾原本当真抱着虚心求学打算的,可这些老大人实在是啰嗦,一件显而易见之事非要旁征博引谈古论今,扯个没完没了。无意间瞥了陛下一眼,向瑾不得不佩服其耐心,按他的性子竟然一次也不曾打断。
中间,内侍来奉了一回茶,上了点瓜果点心。为着这点儿在各自府中瞧不上的玩意儿,受宠若惊的阁老又是一轮惊喜感恩。小世子一脸的莫名其妙,端起茶碗,无声地小口小口地啜饮。心中再是狐疑,面上总要过得去。从今日起,即便封号仍是世子,但他站在朝堂之上就意味着荣国公府乃至西疆驻军再次迈入权利的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