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孩……”阿清劫后余生,手指失力,险些握不住石块,“你又遇着小孩了?”
解里尘没有回答,自顾自在石堂内绕一圈。这地方腐味刺鼻,两人脚下骨块成堆,有些已经透出黑色,不知道那块来自哪具尸骨。石壁三尺处时而有血溅的痕迹,半缘深色,大部分是旧痕。
他目光稍顿,在一处腐骨堆前蹲下,捡了根白骨拨弄。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阿清披好袍子,踩着骨堆往出口处挪。
“还想跑?”解里尘头也不回,手中不停歇,在骨堆里拨出半颗麦壳大小的粒子。这粒子方才有一丝反光,一闪而过,会让人误以为是错觉,埋在黑骨下,更难发现。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解里尘将壳子摊在手心,壳子呈透明状,许是年代久远,已经隐隐发黑,上半部分不知所踪,从材质上看像是琉璃,摸上去却偏软。
里面很干净,没有什么特别的残留物。
做什么用的?
解里尘手上腌臜,蹲在地上不像个神仙。阿清静了半晌,从背后踩着碎骨走过来,他也不避嫌,站起来:“这个见过么?”
阿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半粒壳子,摇摇头,又点点头。
“看着像是姑娘家的手串,”他一手仍藏在后头,石尖磨在指腹,“前些年的新春时见过,比这个要大些。”
姑娘家的首饰怎么会到这地方?
解里尘又仔细看了遍脚下尸骨,那些骨头虽多破损,可骨头较大,肩骨、胸骨、肱骨皆较长,全是男性的特质。
男人?
按照来时林臾同他的描述,镇里的十余具尸体都是男人,再加上阿清的说辞,倒像是一个失孤女化邪复仇的故事。若真如此,这细枝末节又太多,解里尘兀自思索着,这满地尸骸里,会有女人么?
没有女人,那这粒空壳怎么来的?
原本这事不应当由他管,可林臾说的不错,这镇子确实与死墟破损有关,若暂时没有其他线索,也只能从人皮案上查起。
解里尘指尖摩挲,将壳子收回衣袖中,一抬眼只见阿清垂手站立,另一只手还背在身后,见他走过来时向后退了步:
“那老妇不是你的人?”
“自然不是。”解里尘将阿清身上的袍子掀开些,露出那片受伤的肩膀,“她长什么样?”
“唔……蓝夹袄,年纪很大了,许是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阿清姑且信了解里尘,里衣不好拨开,布料与碎肉粘在一起。但解里尘看清了那道伤口,肩胛骨处被人生生撕掉了一块肉。
“她怎么将你抓过来的?”解里尘掌心一层光,按在那处,“破了我的禁制?”
“……你真不知道?”血肉生长,阿清面露惊讶,看着他:“能治吗?”
“皮外伤,”解里尘收手,“比你那手腕上的东西要容易。”
几息下来,虽没有完全好,但肩上的疼痛已缓解许多。阿清试着动了动,手不像先前那般麻木了,阿清松下一口气:“……多谢。”
“那个,”阿清顿了下,为方才的怀疑做解释,“你的禁制挡了她一次,没挡住第二次。”
解里尘收回手,拉起袍子往那片薄肩上一盖,听见人闷声痛哼,转身往出口走去。
身后阿清愣了会儿,脚踩碎骨,咔嚓咔嚓,很快也跟上来。
没了石缝间的透光,两人走进暗道,又是漆黑一片。
“解……解里尘?”
阿清的脚步有些急,黑暗中胡乱摸着墙往前走,“砰”一声撞在解里尘身上,肩伤阵痛,他“嘶”了声。
“把石头扔了。”
纸张摩挲的声音响起,火星一蹦,火折子“唰”得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