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馥双唇轻颤:“表姐。”随即她冷眼看向那适才口无遮拦得右都御史的女儿与此刻跪伏在地,一言未发的梁禧:“你们给本宫退下!”
那边秦惟熙起了身正要离席。她实则懒得也没有精力去对付这些人。
正此时游廊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有宦官慌张跑来,一个不稳跌倒在地,头上的乌纱帽也滚落在地。
他磕磕巴巴地道:“公主殿下。”
姜元馥目光中一瞬狐疑,而后用眼神示意紫姝,紫姝忙会意朝着那宦官走去,低声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那宦官府扶稳了乌纱帽,将头紧紧贴在地面,颤抖着道:“公主殿下,是浮碧亭内所摆放的先帝爷最喜爱的青花纹梅瓶。奴才给坤宁宫送夏菊盆摘的那功夫,回来便见梅瓶碎了。这浮碧亭是入御花园的必经之路。他说到此处声音一低:“所以奴才斗胆来问问是不是哪位入宫的姑娘不小心碰碎了。奴才扰了公主殿下,奴才罪该万死!”
姜元馥闻言顿时脸色大变,一手拿起案上的酒盏猛摔落在地。
“你这个狗奴才,是想毁了本宫的生辰宴不成?那梅瓶毁了你便去母后那里,去问去找,究竟是何人摔了那梅瓶,与本宫何干?”
她一改往日脾性,冷眼看着那垂着头的内宦,道:“还是你们根本没将本宫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姜元馥话刚落,园内哗啦啦一群服侍的宫娥与内宦皆垂着头跪了下去。
姜容却在这时站到人群中间,先朝着姜元馥行了礼,而后一指秦惟熙,道:“公主殿下,臣女今日入宫后先随母去了坤宁宫皇后娘娘那里请安。随后娘娘带着家母等人去别处赏荷,臣女在经过御花园的路上,便在那浮碧亭的后身碰见了罗昭星。臣女当时见她神色不对却未多想。现在想来一定是她做的,是她不小心摔碎了先皇的梅瓶!”
而梁禧此时也抬起头开口道:“公主殿下,亦由臣女作证,臣女入宫后先去了公主的殿中寻您,得知您不在那儿,臣女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御花园。经过那浮碧亭时正巧看见罗家姑娘在里面慌慌张张离去。”
姜元馥忽而再一记刀锋扫过:“你说你去寻我?”
梁禧猛然一心惊,许久道:“是。”
而秦惟熙也未料到梁禧竟在这里等着自己,她在心内兀自冷笑了一声,而后绕过众人走向顾容与她面对面。
二人咫尺之距,她看着姜容的眼睛,淡淡道:“不是我,我不会。”
有姜容所言在先,且有梁禧的第一指认,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秦惟熙会据理力争,可她却轻飘飘一句,面上泰然自若的神情,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回应了此事。
姜容暗自咬牙,正此时梁禧的侍女不知适才隐在何处走了出来,垂着头低声道:“婢子看见了。婢子在浮碧亭外等我家小姐,看见有人便躲了起来,谁想是罗家姑娘。婢子看见她对着那梅瓶黯然神伤,而后一手将它摔落。”
赵姝含立时走向人群道:“胡说,你满口胡言!你身为家府侍女是如何进的宫?”她看向梁禧:“难道你不知道宫中宴会,我等不可带贴身侍女。”
梁禧抿了抿唇,立时反驳:“昔年臣女大病一场,仍进宫来看望因为秦家姑娘求情患上腿疾的公主,因此公主便特赐臣女可带侍女入宫随侍的待遇。待臣女却并未让家中侍女进入御花园。有何不妥?”
秦惟熙看着梁禧笑了笑,梁禧却不知她在笑什么。
而秦惟熙今日的确是经过过浮碧亭,她受召入坤宁,经过那里竟见到了那许多未曾见到的黄釉梅瓶。
那是祖父最后一次进宫,她幼年的记忆太过杂碎。只记得是祖父牵着她的小手站在浮碧亭外。先皇朝着祖父笑:“乐瑾快来,你与我一同将这梅瓶放在那石案上。”
祖父笑:“你拿的起雁翎刀,拉的起弓弦,如何就拿不起这梅瓶了。”
先皇搓着手,故作懊恼:“哎呦,我说一句,你有一百一句等着我。你同我放便是了。”
她站在那里稍作停留,便朝着坤宁宫的方向缓缓走去。
这时,秦惟禧忽而一扫向梁家的侍女与适才指认她的顾容,似笑非笑道:“你们都说看见了我打翻梅瓶,那可又看见我与梁家姑娘的争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