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止长舒一口:“师姑喜欢就好。”
两人又相互寒暄一二,寒止随着金神走到其余宾客面前,首当其冲的,便是焚烬。
“冕下日安。”寒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唇边勾勒出一丝笑意:“师叔,不过一晚没见,怎么好像认不出我一样?”
焚烬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团滚烫的棉絮,发不出半点声音。
“寒止……?”
“师叔贵人多忘事。”寒止轻笑:“我是乘玉,哪里是什么寒止。”
“你……”
“冰神冕下日安。”
寒止已经不再理会他,笑着朝旁边的冷白白打招呼。
对方看见他好像凡人见鬼,一脸不可思议。
他没有急着和寒止说什么,而是侧目看着一边喝的烂嘴的池长渊,直觉告诉他,肯定是池长渊昨天做了什么。
“你刚才叫我什么?”冷白白怔愣片刻,这个孩子,以前有这么称呼过他吗?
他记得,这孩子曾怯怯递上亲手刻的冰雕,但他嫌粗糙挥手扫落在地,那个时候,他还叫他父亲。
他记得,这孩子因为和相玉起了争执,被他罚跪,鞭挞,扔进冰窖里的时候,他说的都是父亲。
他还记得,他要把他送走的时候,他哭着跪在雪里说:“父亲,我错了,别赶我走。”
“冰神冕下。”寒止又重复了一遍。
回忆被这声“冕下”拉了回来,冷白白注视这个孩子,立着的少年,眉眼间依稀有他的轮廓,却更像他的母亲。
他也正是因为这几分相似,变的越来越厌恶他。
可事到如今……
他闭上眸子,稚子何辜啊。
寒止死去的光阴里,他无数次想去找到几百年前被他弃如敝履的冰雕,那是他能想到唯一跟寒止有关的念想。可那冰雕就跟他的念想一样,早就融化在茫茫岁月里了。
直到如今,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他才惊觉那些所谓的“念想”,不过是他逃避愧疚的借口。
“……你过得好吗?””冷白白的声音干涩得像被寒风吹裂的冰面。他好像很愧疚,可是如今的寒止并不在意他的愧疚。
他莞尔:“当然,师父待我极好。”
他在九土位高权重,云纹缀袍,星辉绕身,鲛珠垂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能有什么不好?
寒止的笑容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他忽然想起,自从寒止一百岁之后,他就再也没对他笑过。
原因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每次他的笑容都能让他想到焚烬,因此将怒火转到他身上,让寒止越来越不敢对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