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元桃顿时紧张起来,大大的眼睛盯着他,心思百转千回。
“去哪里了?”李绍问,淡淡的语气,视线散散漫漫扫过她一眼。
银白色的月光倾泻而下铺洒在他修长挺拔的身上,他穿了淡绿色的锦缎袍子,郁郁青青,穿在他身,彷如山涧松柏,再经明月一拂似韵着流光。
元桃在心里过了一遍,还是说了实话:“马场”
“哦”李绍极淡然,似乎早已经知晓,垂下的柳树枝遮住他的眼睛,他撷下一片柳叶在指尖,道:“李嶙带你去的?”
“是”
李绍走近她,问:“心满意足了?”离得极近,近到她能透过他漆黑的瞳仁看到自己,近到呼吸相接,他身上冷冷的沉香味只往她身上漫,漫着裹住,继而摩挲着她的心尖。
“心……心满意足了”她有些语迟,被他的气息裹挟着,那是与李嶙那种青涩少年截然不同的另一气息,冷冷的,沉沉的,年轻男子的气息,温柔的语调里是不容抗拒的威压,逼得她连接语塞。
她垂着头,密匝匝的睫毛,娇嫩欲滴的唇瓣,精致小巧的鼻尖沁出了几滴汗珠来,夏日的夜太热了,热的令人发燥,他微微抬起她的下颌,注视着她的眼睛,蛾翅般的睫毛轻轻扑动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暧昧,他见她模样有点羞怯,莞尔说:“找到你想要见的人了?”语气不乏捉弄。
“没有”她如实回答,想着定是自己背着他去马场找阿普,才使得他今日覆着层薄薄怒意。
他见她窘迫,放开了她,转过身走远了一些,只将背影留给她,语气仍是淡淡的:“还做了什么?”
“骑马”
他没说话,沉默片刻,“李嶙教你的?”
“算是”她略微沉吟,而后说:“奴婢骑了永王的凌云。”
她并不排斥与他讲话,见他离远一些,语气也还算和悦,这才感到放松,呼吸间仍有他身上的沉香余味在。
李绍说:“凌云是匹好马。”
元桃说:“奴婢起先只是想试着骑一下,不想它箭般飞出去,永王驱马在后面追奴婢也未能追上,只告诉奴婢定把马腹夹紧。”
李绍并不惊诧,他知她的聪明和勇敢,只是敛住眼里的笑意,微微扬着唇角:“你就这么学会了骑马?”
元桃点点头,认真说道:“应是学会了。”
李绍见她说得一板一眼,微不可闻的笑了笑,说:“那好,等你学会了,就可以试试打马球了。”
第64章
“奴婢也可以打马球吗?”
她眼睛忽而睁大,明亮如小鹿,似是月夜笼罩,朦朦拢着水雾,外若痴直,内实狡黠,定定站在那里,引得他缓步靠近,少女肌肤滑嫩芬芳,鬓发里尽是绵绵香气,那唇晶莹玉润,娇艳欲滴诱人至极。
她长大了。
不由他按捺,修长的手就已经轻扶住她的后颈,温热潮湿的气息直往她的颈窝处去。
夏夜风裹着桂花的香甜,催情似的,只令人陶醉其间。
元桃呼吸一窒,他身上冷沉的熏香味将自己密密裹住,心像在沸水里滚似的,手足无措,站得笔直僵硬。
“只要你愿意。”李绍声音不甚清晰,说得是打马球,却似话中有话。
忽而远处传来了琴音,婉转着从竹林深处倾泻而出,在这幽幽夜晚清冷月光下,泛着袅袅余音。
李绍停在她的颈窝,目光发寒,松开了她。
他深深望了眼竹林,树影婆娑,只闻琴音不见人影,眼底微微泛着冷霜,对元桃道:“你回去歇着吧。”话音落地,他转身向竹林深处走去,银色月华如绸帕拂过他的肩膀。
……
竹林密处,琴声悠长不免含着凄婉,冷冷清清的夜,片片翠绿色的竹叶随风飘零,落在李绍长靴前,一双眼敛过寒意,毫不留情的踩过地上的竹叶,发出窣窣声响。
竹林深处是黑廖廖的一间小院,孤零零的坐在这忠王府最偏僻的角落里,院前恰有溪水流躺,泛着银白色的粼粼细光,清浅的水下是一颗颗光滑圆润的鹅卵石,石缝间有小银鱼翩然游走。
林深雾重,墙面起了层潮湿的苔藓,青绿色的,那琴声便是从这里飘然而出。
厚重的老木门上是一把大铜锁,小内侍正坐在石墩上守着门打瞌睡,睡意朦胧间,只听男子冷而沉的声音,如击玉石:“把门打开。”
小内侍恍然惊醒,望着月光下那恍如仙人,姿容不凡的年轻男子,愣了半晌,“忠王”继而慌慌张张的起身去开门。
手中一串铜钥匙打得琳琅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