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长了很多岁的年轻人,体格健壮,容貌又出众,为一个轻哼和自以为的应诺更加兴奋,羞涩又热情问:"我唤你什么?"
始终握着两分理智的赵景铄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汗水打湿的睫毛一缕缕地翘着,眼睫下的眼珠又黑又亮,莹润的他能看清里面自己小小的倒影,还有笔挺的鼻梁下,嫣红,又因喘息而干燥的唇。
唇的主人以为他没听清,又动了动,干哑的疑问自干涩的唇瓣中溢出:"我唤你什么?"
赵景铄又想笑了。
这天底下荒唐事多的是,也不多一桩他们这样,连个合适的称呼都互不知晓就能做这种勾当的人。
他一边这样劝慰自己,一边又实在忍不住想笑。
他大约不知道自己松开因受罪而紧皱的眉头,弯起眉眼时有多好看。
另一个人却看的很清楚,身体力行地表达自己的欢喜。
赵景铄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握着空气的另一只手用力抵住沈珏小腹,他想着他们真没熟到这个份上,起码不值他遭的这份罪。
许是为了少受罪,抑或另一种微妙的,模糊不清的东西,他握住散在自己身上的长发,拉扯着将青年拽到自己面前,汗津津的鼻尖轻抵上他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答非所问地道:"我教你别的,想不想学?"
从未这样凑近过另一个人的青年屏住了呼吸,不止面红耳红颈脖红,连眼圈都红了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点了头。
鼻息交缠间,同样干涩的嘴唇碰上来,很轻微的一点碰触,像风中落花旋上了眉梢,像燕翅拂过水面,像一切美妙的众生在繁华里吟唱。
咸的是汗,暖的是唇,柔韧的是舌,还有坚硬的牙齿,紊乱的一听就使人目眩神迷的急促鼻息,沈珏像第一回见到法术的幼童,慌张又惊喜地进入一个崭新的世界。
赵景铄握住了他的长发,便松开了自己那两分理智,被掐着腰提起来抵在雕镂着松与鹤的背靠上,攀紧了这个连呼吸都能将人灼伤的"不熟且不合适的半妖"。
突兀,热烈,莫名其妙。
还遭罪。
两人想起从前往事,伊珏撑着岩石直起身,顶着红肿的脸颊替自己正名:
“我真的,学得很快!”
白玉山的鼻尖落在他额头,不客气地戏谑道:
“感谢你自己学得很快。”
伊珏后知后觉,半晌才意识到当年真相与自己记忆出入甚大,顿时又臊又羞,一头埋进白玉山颈侧装作不在人世,偏忍不住"噗噗"发笑。
喜怒哀乐里,唯有喜是最容易感染人的情绪,他一笑白玉山就忍不住跟着笑。
天上忽而飘起细细雨丝,雨丝细极了,落在人间也是很沉寂的沙沙声,让人想起柔软的床榻,温暖的被窝,点一盏灯烛,倚着阑干翻过书页。
他们从汤泉里起身,在不远处临时扎了个草庐,归置了一张软榻便躺进去。
做一个还算有些本事的妖精,要远远比普通的凡人要从容自在的多。
"有本事的妖精"微微用力,借着身下光滑丝绸的推力,将自己滑近正看着屋外细雨的白玉山,肩膀挨着肩膀,心里还有点不服输,期期艾艾地问:"那时候……当真那么差?"
白玉山看着蒙蒙细雨走神,闻声扭过头。
眉弓深邃的青年一如往年,又因害臊而红了脸,脸颊的两朵笑窝被他亲都开始红肿,窝窝窝不进去,反而有些鼓胀胀的突出来。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却在视线相触地瞬间做了——他换了一张脸。
一张稍稍弯起眉,就让妖精心率失衡的脸。
仅仅一个照面,让半妖在人世间学了两百多年的礼仪教养弃若敝履,霎那间退化成山林里走出的野兽,维持不住做人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