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合作多年,也一直很融洽。
原依席间话不少,两位男士听她娓娓道来,去年回春城时,做志愿者的详文趣事。
趙今越喝了一些酒,听完难得来了兴致,问她,“那有没有讓你印象最深刻的患者?”
原依眼睛亮了下:“当然。”
那个女孩,是她悬壶济世里捡到的一颗珍珠。
人如果一直生活在黑暗里,那也没有什么,可一旦感受过阳光,感受过温暖,再不断失去,精神世界就会一溃千里。
原依从来没见过比她人生经曆更悲惨的人。
“说来听听。”趙今越抿了一口酒,姿态有些慵懒。
他今夜兴致似乎格外高涨,对这些琐事感到好奇,连他自己的觉得奇怪。
原依想起那个女孩,眸光似乎有些心疼:“我当时在春城见到她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病了,那天我恰巧在一家小吃店里吃饭,錢包被偷,浑然不知,那錢包里,有我和外婆唯一的一张合影,对我至关重要,她当时坐在门口等朋友来接,大约是看见了……”她省略了许多,继续说着:“那样的行侠仗义,我只见过一次,感受颇深,后来的结果你们应该也能猜到,她幫我找回钱包,我幫她免费看病……”
应启元饶有兴趣问妻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病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问完好像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他改了口:“我是说,毕竟,你们也只有一面之缘……”
“人的承受能力超过临界点,总会有一个出口的,情绪会腐蚀身体,当时她跟我说话时,口齿受阻,眼神呆滞,连递钱包给我时,手都一直在控制不住的颤抖,又那么瘦,就这样的情况,我都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帮我拿回钱包的,我当时太感动了,我见过那么多病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精神状态不好,那是躯体化症状的表现,可她自己却浑然不知……”
“那后来呢?”趙今越问。
“后来我留了一张名片给她,讓她有需要可以联系我,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她当时肯定明白过来我想说什么,只是她自己不愿面对,大约过了十天左右,有一天凌晨,我接到一个电话,她朋友将她送到我那里时,她已经四肢都僵化无力,失语到完全无法开口说话,瘦得可怜,那是抑郁症躯体化进入最严重的阶段了……”
“在大量药物治疗的加持下,躯体化得以控制,她慢慢的,可以开始自己吃饭,配合做复健,让我最欣慰也最意外的是,她后来敞开心扉,什么都愿意和我讲,我想我这个陌生人,大约给她了一丝希望和温暖。”
说到这里,应启元似乎有那么点儿印象,她这位太太当时就是因为那位病人,耽误了原本的归期。
原依撇了眼应启元,转过头来继续说着:“几个月后,老应催促我回伦敦,我当时觉得和那位女孩子也算有缘,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想邀请她到伦敦玩一玩,她却拒绝了,说要和朋友四处走一走……连联系方式也没有留下……”
她说到这里,颇为感慨:“其实后来我们也没有再见过,萍水相逢,要是再见,一定就是特别的缘分了。”
她喝完酒,脸颊泛着红光,对这一段经曆,很是珍惜。
在异国他乡,听着一段陌生的故事,几人都有些微醺了。
原依想让丈夫一会儿陪她去逛一逛街边小店,于是这顿饭,在九点结束。
赵今越回酒店途中,雨已经停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了眼那一条红色的未接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