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弟子们到底是活泼心性,很快便找到了各自的乐子。
诸葛潭席地而坐,将古琴置于膝上,指尖轻拨,悠扬的琴音便如高山流水,清泉过石。
醉蓝听得兴起,素手轻扬,点点灵光散开,转瞬间,整艘飞舟的甲板上便开满了绚烂的鲜花,琼花玉蕊,姹紫嫣红。
段云岫和叶红并肩站在船舷边,看着云海翻涌。段云岫不知说了句什么,引得身旁英姿飒爽的叶红偏过头来,明亮的眼眸凝望着他,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唯有宿云汀,闲得快要长出蘑菇了。
他把雪团子放到地上,任由它好奇地跑去花丛中打滚,自己则背着手,在甲板上溜达起来。
他晃悠到诸葛潭身边,看他弹得行云流水,一时手痒。
“这位小友,”宿云汀含笑开口,语气温和,“你这琴音清越,意境悠远,不知可否借我一观?许久未曾抚琴,有些手生了。”
诸葛潭弹完一曲,正待调息,闻言受宠若惊,随即恭敬地将琴奉上:“前辈谬赞!此琴能入前辈之眼,是它的福分!前辈请用!”
他心中激动地想,这位前辈风华绝代,定然也是此道大家,今日有幸得闻其仙音,实乃三生有幸!
宿云汀接过琴,学着诸葛潭的样子往腿上一放,神情颇为专注,伸手一拨——
“铮——嘎——吱呀——”
一声尖锐刺耳的噪音猛然炸开,仿佛有人用钝刀子在刮铁锅,又像是十只野猫同时被踩了尾巴。
正含情脉脉对视的段云岫和叶红被吓得一哆嗦,瞬间分开了三尺远。
闭目养神的罗乌嵊更是猛地睁开眼,浑身肌肉紧绷,以为遭遇了敌袭。
所有小辈的脸都绿了,一个个面露惊恐。
宿云汀却浑然不觉,反而兴致勃勃,觉得甚是有趣。于是,他十指翻飞,在琴弦上疯狂地刮、擦、弹、拨!
“嘎吱——砰——嗡——刺啦——”
呕哑嘲哳,鬼哭神嚎,毫无章法,又声声致命。
几名修为稍弱的弟子已经捂住了耳朵,脸色发青。
翘姚嘴角抽搐,悄悄对身边的泽兰传音:“泽兰……我感觉我的护身法阵快被这声音震碎了……我想跳船……”
泽兰小脸惨白,用力点头,泪眼汪汪地回音:“师姐,我也是……我的头好痛……”
就在小辈们感觉自己即将魂归天外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错。”
众人:“!!!”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仙尊正站在那“魔音”的源头旁边,神情淡然,面不改色。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一道清光自他袖中拂出,化作无形的屏障,悄无声息地将所有弟子笼罩在内,那穿脑魔音瞬间被隔绝在外,弟子们只觉得耳边一清。
清丰没忍住,悄悄传音入密:“不愧是仙尊!这定是什么我们无法理解的道韵天成之音,是我等修为浅薄,听不出其中玄妙!”
李灼嘴角疯狂抽搐,艰难地回道:“清丰师兄,难道……难道不是仙尊他……情人眼里出天籁?”
清丰:“……”
整个飞舟甲板上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写满了“我不敢说,我不敢问,但我大受震撼”。
宿云汀终于玩够了,他抬手按住琴弦,止住了那恐怖的琴音,然后心满意足地将琴还给已经魂飞天外的诸葛潭,还客气地道了声:“多谢,你的琴不错,甚是顺手。”
诸葛潭颤抖着手接过自己的宝贝古琴,欲哭无泪。
宿云汀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施施然地走回谢止蘅身边,对他扬了扬眉梢,眼底尽是得意的笑。
谢止蘅看着他,伸出手极自然地替宿云汀理了理微乱的鬓发,低声道:“天衡宗的藏宝阁内,有一把上古名琴‘青鸾凤鸣’,以凤栖梧桐木为身,天蚕冰丝为弦,你若喜欢,我便替你取来。”
宿云汀轻咳一声,故作矜持:“如果你实在想听的话,我也可以勉强接受的。”
飞舟穿过厚厚的云层,下方是锦绣山河。阡陌交通,城镇如星罗棋布,江河如银带蜿蜒。弟子们都忘了刚才的“酷刑”,纷纷趴到船舷边,发出一阵阵惊叹。
就在这片壮丽的景色中,远方的天际,一座悬浮于云端之上的仙山,逐渐显露出雄伟的轮廓。
天衡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