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着苏云玉离开之前,萧疏影攥住他衣角,扬起脸庞装出一派纯真,故作怯怯之声:
“师尊,可否等一会,我去拿个东西。”
立在一边规规矩矩的家主闻言,就差狠狠剜他一眼,他竟然敢让仙人屈尊等他。
连萧倾然也怨恨这家伙,简直不知好歹,若是换了他,哪管什么东西不东西,当即就跟着走了。
萧疏影无视旁边这对苟父子的暗恼,只是得了肯首后,一迳往记忆里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走去。
萧府是南临州首屈一指的家族,府邸绝伦,连闼洞户,他穿过缦回廊腰,随手取下一支蜡烛。
烛火细细地烧,毕剥声伴随着推门的嘎吱,入到简陋的房间里,顷刻照亮这一方小小天地。
萧疏影擎着蜡烛端详几秒,这是他在萧府的房间,是他最初灾厄的境遇。
本以为他会被困守在前世那段特定时间里,生生世世无法摆脱。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命运催使,又让他回到了开端,既然是这样……
既然他生来就被认定克母,生来就要是灾星,那么这个他存在过的地方,就毁之一尽好了。
萧疏影目无情绪,却勾唇冷笑,将蜡烛往破旧的被褥上一扔。
火苗不紊不乱吞噬起来后,那点火光这才映出他眸底一片阴冷。
空间在燃烧里扭曲,萧疏影转身离开,闭门掩死里面毁灭的一切。
正走出廊腰,却见两人拦在路中间,抱臂趾高气昂地看他。
萧府里的人他历经了99世已经不大记得,但这两人他认出正是在苏云玉来之前,将他摁在地上围殴的两人。
也是这些人,隔三差五污蔑他偷了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以欺辱他为乐。
夜色里,萧疏影眸光暗下去,那俩人倒无知无觉,只是嗤笑起来:
“别以为有人收你你就忘了本,我告诉你,那人要是知道你灾星的威力,肯定不容分说就要遣你回来。”
另一人附和地笑:“可不是,到时候还要丢我们萧家的脸。”
这两人笑起来五官挤做一团,见萧疏影不言不语,又恼羞成怒地上来推他:
“喂,小灾星,我们和你说话呢。”
说罢旧习发作,又忍不住推搡起来,萧疏影定定盯着他们,被百般刁难的记忆纷纷扬扬,心底一片煞气聚起来。
这煞气燎过,先是火煎心腑,再到充斥经脉。
这时那人又推了一把,这烧遍内府的戾气登时飚起偌大的波澜——
转瞬间,那两人竟一道弧线飞了出去,撞倒假山后哎呦叫唤,俨然痛得不行,嘴上还惊恐不已:
“我怎么动不了了!”
尖利的声音唤回萧疏影埋沉的神智,他却没管那俩人如何惨状,只是抬手虚虚一握。
奇怪,分明就是经脉寸断,有气难支的身体,怎么方才竟一霎间,第一世那股强大的力量好似回归了一般。
他又试了几遭,发现丹田还是空空,经脉又疼了起来,只得作罢,便施施然绕过那两人,有张有致地走了。
彼时空气里已经弥漫起若有若无的烧焦味,在他跟着苏云玉离开前,萧疏影回头看了眼下面的萧府,如愿看到星点一般的火光,勾唇笑了。
烧起来才好,把他存在过的一切,烧的干干净净。
至于有些人,他迟早会挫骨扬灰,譬如……
萧疏影转过头看向苏云玉。
他白色的衣袍在风中曳动,银丝的暗纹在月色下流淌,长发泼墨,肌肤玉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