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想说出问候的话语,“你”今天晚上他语塞了太多次,先是被青年的回答呛到自己生气,后来又直接见到了小叔的儿子,复杂的感情堆积在喉头。心脏突然间疼痛起来,疯狂鼓动尖叫。——该死的瑕疵品,瑕疵品!什么?庄响眼前一片黑暗,踉跄跪倒在地。02从来没有见过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就几个简单的片段。年幼的孩子坐在昏暗的地下室门前摆弄玩偶,阳光斜射,画面黑白分明,他像是和谁在说话一样,扬起天真的笑容,笑声回荡整个空间。“啪嗒”场景变换。一个温馨的房间里,庄响一手抱住哭泣的小女孩,另一只手抚摸小男孩的脑袋,“小尧啊,你妹妹今天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班上有个男生亲了她的脸。”“是吗?”“嗯,那个男生说喜欢妹妹。”庄响轻笑,幼稚园小朋友的喜欢太过直白,他有意逗自家儿子,“是因为这个你才打了他?”“嗯。”他蹲下,捏住小男孩的脸,“哎呦,干得好。那小尧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会这么做?”“妈妈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想待在他身边,看着他幸福就好,但我不觉得诶。”“我应该会和那个男生一样,努力靠近,表白”庄响上挑的嘴角抚平,点了点小男孩的鼻子,“人小鬼大,听你妈妈的话,好了,快去睡吧,等会我回来看,要是还没睡着你明天的玩具就没了。”等把三个孩子哄睡,他关上门,神情茫然地站在阳台看月亮。他想起之前曾经问过谢婷一些问题。——为什么会想要来拯救我呢?——你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我不喜欢女人。——我也不喜欢男人。只是我喜欢的人要结婚了,我也想要结婚。先申明,我和你结婚会要孩子的,做试管。——为什么?——喜欢的人也想要看我儿女双全幸福的模样。谢婷踩着拖鞋从房间里走到阳台,颤抖地摸出一根女士香烟,点燃,深吸一口。火光和灰烬点缀在香烟的一头,烟雾氤氲。“你家里的人又让你去那种地方了吗?”庄响眼眸半阖,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暧昧的痕迹。他没有回答,而是拿起外套盖在女人身上,皱眉把香烟扯掉,“你身体不好。”“我们两个人都是苟延残喘的模样,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还没死心吗?那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是啊,死在了自己家里,你知道吗,我连她的死状都是从警方那边要回来的。”刀痕划过手腕,在浴缸源源不断放出的水中泡得发白。谢婷温婉的面容上咧出恶意的笑容,重新点燃一支香烟,“我要那个折磨她的男人付出代价,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带出血迹,她不介意地把血往睡裙上抹,像是一个索命的恶鬼。庄响抿嘴,“走吧,回房间。”或许每一个繁衍长久的家族里都会出几个情种,谢婷是谢家历史上最疯的那一个。她不在乎家人,不在乎伦理,只在乎心爱之人的想法。她特立独行,风风火火地举办婚礼,又毫不在意地向他借种生子。那个女人要谢婷家庭美满,儿女双全,她拼尽全力去做。彻头彻尾的疯子但那又如何呢?庄响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从出生开始就没有选择权,他是家族里人人唾弃的私生子,后来是名利场的玩物,被谢婷救出来已经是万幸。他放在腿边的手指弯曲又舒展,感觉昨晚那位夫人的血还没有洗干净。“不恨吗?”谢婷凑近,一团烟雾在庄响脸上翻涌。他皱眉,“恨啊。”但迟早有人会替他毁了庄家,这个从根子上就开始腐烂的家族。谢婷在沉积的氛围中对庄响的话心领神会,她双手靠在栏杆上,“真好啊,可惜我看不到你推翻庄家的那一天了。”“就算是为了孩子,爱惜你的身体。”庄响捉住谢婷的手,把她往温暖的室内推。谢婷随意地把烟摁在丈夫的手臂上,烟头坠落,她重复地念到:“孩子啊”庄响对上女人的眼睛,里面没有爱意,空洞深处盛放那么一两朵愧疚的花朵。真可怜躺在温馨房间里的那三个孩子,终究和自己一样,都是没有父亲和母亲爱意的,社会通俗意义上的瑕疵品。男人把视线重新放在天上那一轮圆月上,心里默默地想:太阳怎么还不出来啊。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