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的人怎么配谈爱?既没有被爱过,也不懂得爱是什么。
他甚至可笑的以为自己至少被师父、被谢嘉宁短暂的喜爱过……如今他又在奢望谢玉书暂时的爱一爱他。
多好笑,他怎么配?
灯花哔啵响了一声,窗外雷声隐隐。
谢玉书最后问:“宋玠,你打算怎么做?”
他打算怎么做?
宋玠虚弱又混乱的脑子在此刻恢复了一些理智,是啊,他下一步要怎么做?
是为了保全宋王,让宋王招供,想办法救他脱身?
还是将计就计,不要在乎宋王的死活,继续做他的棋子,扶持萧祯上位,完成这场报复?
他久久没有说话,第一次不清楚自己想要怎么做,即便宋王或许只把他当棋子,可宋王也真的救过他,他不愿亲手……虐杀宋王。
胸口里冰寒一片,他忍不住又咳起来。
谢玉书倒了温水给他,又离他更近了一些,伸手隔着寝衣捂住了他的胸口,轻声问他:“你要离我近一点吗?”
她的掌心还是那么热,宋玠想起昏迷时,这只手掌捂住他的嘴,谢玉书不停在叫他的名字,和他说:咽下去、咽下去才能活。
谢玉书是想让他活下来的,对吗?她没有讨厌他讨厌到让他去死的地步,是吗?
他不敢去奢求她的爱,只想离她近一点,反正他也活不久了,他祈求上苍能不能在死之前让他尝一点点甜头?
宋玠慢慢握住了谢玉书的手,喉咙又哑又涩的说:“你不怪我了吗?”
他的眼因咳嗽微微发红,他整个人瘦弱的像将死之人。
明明都到这个时候了,可他却还在追问:她是不是还在怪他?
没出息。
谢玉书望着他,既怨恨他,又可怜他,所以没有骗他说:“我没有办法不怪你,但我也没有恨你恨到想你去死。”
宋玠看着她,胸口震动着又咳了两声,哑声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你可以怪我,可以恨我,这是都是我活该,但你不要不见我。”
他的声音哑的像是要哭:“我有很多很多钱谢玉书,我死后我的宅子,我的银钱,我所有的资产都是你的,但不要不见我。”
他像是怕她抽回手,怕她拒绝,握紧的她手又说:“这是我付给你的报酬,不要拒绝,你照顾了我这么久,对我这么好……这些是你应得的。”
是啊,这些是她应得的,可是还不够。
谢玉书索性和他讲:“既然小刀是真皇子,你为什么不能扶持他?”
宋玠顿了顿,忽然明白过来,问她:“你想让小刀做皇帝?你……喜欢小刀,想要做他的皇后吗?”
他见过小刀,知道小刀看谢玉书的眼神,那是恨不能给她一切的眼神,若是小刀做了皇帝,宋玠毫不怀疑,皇后只会是谢玉书。
那谢玉书也喜欢小刀吗?
她今夜问这么多,说这么多,是因为她想要小刀做皇帝?
烛火在谢玉书眼神里,照亮她赤裸的野心,她毫不遮掩的说:“谁不想要做一国之母?若是可以,我恨不能自己做皇帝。”
宋玠的心头狂跳,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这句话不是一句玩笑话,就像她说她喜欢钱一样,她是真心这样想才这样说。
女子做皇帝,多么荒谬的话,可她说的无比自然。
她甚至用更轻蔑的语气说:“萧祯那样的蠢货都能做皇帝,我为什么不能?天下能者得之。”
她说的太顺理成章,以至于宋玠一点也不觉得她是在痴人说梦,天下能者得之,若他能扶持一个假皇子萧祯做皇帝,为什么她不能?就因为她没有生为男子?
她热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尖轻轻蹭动他的手背,用很少见的缠绵语气和他说:“宋玠,你能帮小刀吗?”
宋玠说不出话来,他意识到今夜她的温柔甜蜜是有目的的,是她想要利用他帮小刀。
可是……他又那么舍不得这短暂的温柔时刻。
她靠近他、望着他、握着他的手,手指轻轻压在他的胸口……一切芬芳朝他涌过来,他没有办法不着迷。
宋玠喉头动了动,又痒又轻的说:“可我和宋王有一样的目的。”
他没有忍住告诉她:“我恨皇帝萧煦,恨萧祯,更恨万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