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咙里藏着针似的,每说一个字都痛得厉害,可他还是说:“我会变成这样,都因为万素素……玉书,你知道我饱受寒毒折磨活下来,就是为了报复她吗?我怎么能扶持她的亲儿子做皇帝呢?”
可他说的那么轻,那么不坚定。
以至于谢玉书轻而易举就推翻了他的话:“你以为万素素和皇帝现在能接受小刀是她们的亲儿子吗?她们不能。皇帝这样千方百计的调查,严刑逼供宋王,不是为了证实小刀是他的亲儿子,是想得证实小刀不是,萧祯才是。”
这才是皇帝内心最想要听到的答案。
“若是你和宋王告诉皇帝,萧祯就是他的亲儿子,他只会顺水推舟的接受。”谢玉书笃定说:“萧祯做他的儿子,总比小刀这个大字不识的乞儿是他的儿子强。”
她的手指压在宋玠的胸口,皱着眉说:“你还不明白吗?走到这一步,萧祯这枚棋子已经废了,哪怕你们证实他是真皇子,以皇帝多疑的性格也不会传位于他。既然如此,何不告诉皇帝?你的亲儿子就是一个被养成了杀手的乞丐?”
闷雷滚滚,宋玠吃惊的看着她,意识到她说的每句话都没有错,哪怕宋王不招供,皇帝也不会再立萧祯这个身份存疑的儿子为太子了。
萧祯这颗棋是废了。
她停下来,慢慢抽回了手,和他说:“宋玠,你不是想留在我身边吗?那就讨好我,我现在给你机会讨好我。”
多么诱人的机会,多么不可思议的野心。
宋阶心里的寒意化成了酸涩的水,震颤着,一遍遍在想:她若是能日日这样待他,想做皇帝又有什么不可以?垂帘听政,二圣临朝,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即便没有先例,那她为什么不能成为先例?她那么聪明,野心勃勃,比萧祯差在哪里?
他可以扶持萧祯,怎么不能扶持她?
反正他快死了,为她而死很值得。
他握紧谢玉书的手,求她一样说:“离我近一点吧,太冷了……玉书。”
谢玉书听见脑子里的系统音——“恭喜宿主,您涨了3点万人迷值,全来自于宋玠。”
3点,这么多。
她看着宋玠,他像只脆弱的鹤弯下腰将冰冷的脸颊轻轻枕在了她的掌心里,哀求一样说:“我会努力讨好你的,玉书。”
※
雨一直下到天亮才停。
谢嘉宁一早更衣梳洗,进宫面圣,却没有见到宋玠,只见到了萧祯。
他立在殿中,高了许多,人也清瘦了许多,抬头朝她笑笑,眉目盈盈比从前更温柔许多。
谢嘉宁垂下头,脸颊发热,想起没有失踪前他在月下轻轻吻她的眼尾,也这样温柔。
她行礼跪下,有些晃神,听见圣上说宋玠昨晚病得厉害,今日不能随他们一起出城迎接将士们和王世子了。
这才反应过来,宋玠又发病了吗?
谢嘉宁想起宋玠从前发病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担心起来,那宋玠昨晚熬过去了吗?
圣上免了她的礼,又朝她摆摆手,让她抬起头来。
谢嘉宁虽不明白,却还说慢慢抬起头,不敢直视圣上。
却听见圣上笑着说了一句:“谢家的女儿是有些相像,你眉眼间倒真有些像她。”
她?是指谢玉书吗?圣上居然见过谢玉书、还在这殿中提起她?
谢嘉宁心里微妙的不舒服,用玩笑的口吻说:“圣上,我是姐姐,她是妹妹,要像也是她像我。”
圣上只是笑了笑,像听小孩子闹脾气一样。
她不喜欢被这样对待,更不喜欢被说和谢玉书像——
作者有话说:宋玠:做皇帝而已,又不是要我去死?做!
第60章
谢嘉宁随着四皇子萧祯,在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中出城迎接迎接凯旋的将士们,也迎接她的义兄王世子——独孤明。
天气阴沉,乌云压在头顶,道路也潮湿泥泞,大大小小的街道都没有她想象中热闹,连裴衡与他的军队也没有喜悦之色,一路上冷肃凝重的不像是凯旋。
谢嘉宁本就不好的心情更糟糕了,她有意想和裴衡说两句话,恭喜他凯旋,说圣上必定给他加官进爵,他该开心才是。
可裴衡只是冷着脸说了一句:“没什么好开心的。”仿佛不想再与她说话,拍马走的快了一些。
连他身后的将士们也脸色不好的扫她两眼。
她一时之间心情更差了,似乎一切都不再随心所愿,既没有她想象中的风光,更没有众星捧月的热闹,甚至她觉得人人都好像不喜欢她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