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衡认出那是谢玉书身边的亲信,他心里当下一沉立即问:“可是皇后与圣上出什么事了?”
“是!”禁军急道:“皇后命您速速赶去太医院!”
糟了!看来下毒的人不只是要毒杀万素素!
裴衡一路快马加鞭,心悬在喉咙口,他几乎下意识的祈祷,千万别是谢玉书,千万别是谢玉书。
等他赶到太医院,被金叶带进药房中看见躺在侧榻上口鼻出血的小刀,和坐在一旁完好无损的谢玉书时,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竟暗自松了一口气。
“皇后……”裴衡快步上前,谢玉书回魂一般抬头看向他,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她说:“他明明就要好起来了,裴衡。”
裴衡的心像是被重击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副样子的谢玉书,哪怕她在被先帝胁迫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这样“失魂”的模样。
他下意识伸手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全然顾不得分寸,也顾不上询问她圣上的状况,只想第一时间安抚她:“圣上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可他这话才说出口,在为圣上施针放血的太医就惊慌的跪倒在地上,汗水淋漓的脸几乎抵在地面上,颤声道:“皇后娘娘,老臣已经尽力了……”
“什么叫尽力了?”裴衡伸手抓住太医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恼怒道:“去把所有太医召进来想尽一切办法救圣上!”
“来不及了裴将军……”太医声音发颤,急得双目通红道:“皇后娘娘在您来之前就命太医院所有擅毒的太医都来替圣上诊治过,她也已经派人去玉清观接玉妙师父了!但……来不及了!”
原来她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把能做的全做了。
裴衡手指发抖看向谢玉书,她靠近小刀,握住了小刀的手在叫他:“小刀我在,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床榻上的小刀,睁着眼却已经像看不见了似的视线僵直,只一双手紧紧的握住谢玉书的手,嘴唇不停的嗡动,发不出声音。
太医挣开裴衡的手,跪到床边一面施针一面对谢玉书说:“娘娘,老臣现在封住圣上的心脉和喉咙,让他能再和您说两句话,您抓紧时间。”
几针下去,小刀的喉咙里终于发出了沙哑的声音:“玉书……”
“我在我在。”谢玉书将脸贴过去,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流泪了,但眼泪打湿了小刀的脸。
“别哭……”他说:“我很满足……别哭小姐……”
谢玉书喉咙抽动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在哭。
小刀吃力的抬起一只手像是想抓住什么,谢玉书想握住他的手,却听见他又叫了一声:“裴将军……”
“臣在。”裴衡立刻俯身握住了他的手,那只手僵冷的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他看到小刀的瞳孔已经在溃散。
可小刀努力的将他的手,放在谢玉书掌心里紧紧握着,争出最后一口气说:“裴将军,玉书……帮帮玉……”
他没能将最后一句话说全就断了气。
谢玉书将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终于痛哭出了声。
——裴将军,帮帮玉书。
裴衡双膝跪在地上,想起曾经小刀跟他在战场上受伤时也说过这句话,他说:“我若是死了,就劳烦裴将军把我的骨头带回去给玉书小姐,她活的很难,麻烦裴将军帮帮她……”
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人声:“娘娘!玉妙师父请来了!”
可已经来不及了。
裴衡听见谢玉书的哭声,看见她发抖的双肩,忍不住在小刀僵冷的手里握紧了她的手,他该说什么?他该怎么安慰她?此时此刻,所有的安慰都显得那么无力。
他伸出手,落在她颤抖的背上,将自己的身体靠近她,给她倚靠。
可她连悲伤和痛苦,都有时间限制。
圣上的突然薨逝,必定会带来朝堂动荡,她还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
她连眼泪也没有擦干就抬起头下令:“太医院所有人不得离开,圣上薨逝的消息暂时不能泄露,就说圣上虽然中毒,却仍在救治。”
她需要时间。
“臣明白。”裴衡跪在她脚边,眼里除了笃定还有止不住的心碎。
他的手还紧握着她的手。
谢玉书从他的脸上看到怜惜,她的心在这一刻定了下去,她已经失去了小刀绝不能再失去皇位,她需要裴衡对她忠心耿耿,只忠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