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日起,每年清明“回声祭”之外,增设“守忆日”。凡百姓若曾遗忘某人某事,可在家中设“忆位”,点燃双烛,一祭亡者,一照己心。并鼓励书写《忆书》,记录那些“几乎被忘记”的片段。
与此同时,书院重启“千童传灯”第二期,招募新一批孩童,年龄不限,唯有一条铁律:**必须有人曾亲口对他说过‘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有人讥讽:“这是要把回忆变成宗教?”
也有学者怒斥:“以情感对抗逻辑,终将堕入蒙昧!”
但更多人默默点了蜡烛。
边境小村,一位老妇人在灶台边摆上两碗饭,对着空气说:“娘知道你还在这儿,别怕冷。”
京城巷尾,少年盯着墙上的刻痕,终于想起那个总借他书的女孩叫“阿枝”,泪水无声滑落。
西北荒原,一名赎言使跪在废墟前,将一块残骨埋下,立碑无字,只刻一朵通言花。
一个月后,沈砚归来,带回惊人发现:黑阙城地下祭坛遗址深处,竟藏着一座反向初语井??井口朝下,内部铭文全部倒写,名为“伪言渊”。其功能并非倾听真实,而是将虚假共识反向注入言川,制造“集体误信”。
更可怕的是,渊底残留的能量波动显示,**已有三次大规模“否定仪式”完成**??不仅仅是那九个孩子,还有三位早年失踪的赎言使、一名曾揭露朝廷弊政的地方官,乃至……十年前平定言灾之战中“阵亡”的七百将士,全都被系统性地从公共记忆中剥离。
“他们不是要篡改历史。”沈砚面色铁青,“他们是想建立一套‘替代现实’,让后来者永远无法追问真相。”
林清露静坐良久,忽问:“那七百将士的家属,如今如何?”
“多数称‘从未有过此人’。少数坚称儿子尚在,却被邻里视为疯癫。”
她闭目,指尖轻抚忆心笔。
次日清晨,她独自登上皇城钟楼,敲响“问心钟”??此钟百年未鸣,一响惊魂,二响涤念,三响通幽。
第一响,百里可闻。
第二响,山河共鸣。
第三响,天地俱寂。
然后,她取出九块骨笔残片、一块将士牌位碎片、一张赎言使画像残页,投入钟下火盆。火焰燃起瞬间,忆心笔自动悬空,笔尖蓝焰暴涨,将她的声音放大至覆盖九州:
>“今有千人万姓,或被遗忘,或遭否认,或死无葬身,或存而无名!”
>“我以忆心为引,以真识为凭,召天下共忆??”
>“若有亲者思之,请呼其名!”
>“若有友者念之,请述其事!”
>“若陌生者感之,请燃一烛,照彼幽途!”
话音落,万籁俱寂。
三息之后,南方某村,一位老母突然泪流满面,脱口而出:“虎子!我的虎子回来了!”
西北戍边营,老兵醉酒拍桌:“老子当年跟陈校尉冲在最前,你们瞎了吗?!”
京城书肆,孩童指着古籍插图惊呼:“这个拿骨笔的大哥哥,昨晚托梦给我!”
一点烛光亮起,接着是十点、百点、万点……
如同星河倒灌人间。
初语井再次喷发金柱,但这次,光芒并未凝聚成人形,而是化作一场金色雨,洒向大地。每一滴雨落地,便生出一朵通言花,花开刹那,浮现一行微光文字:
>“我曾活过。”
>“我为你挡过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