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折卷时,她面色未动,神情如常,抬眸扫视殿下百官,声音平静道:“益州平叛元帅陆云上奏,益州平定,乱营已散,民心已归,拟旬月后返京,复命。”
一句落下,殿中原本肃静无声的空气,骤然凝滞。
几位尚书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这个没根的太监居然真的收复益州了。
前些日子不是再传,他死了吗?
怎么还活着,且不仅活着,还“功成返京”?
最前排的萧武眉头倏地一皱,背脊虽仍挺直如槁木,掌心却缓缓收紧,指节隐隐泛白。
他望着女帝手中那封奏折,脑中思潮翻滚。
“他竟真的平定益州了?”
“这样说来,东王岂不是布局都打水漂了?”
陈志清反应最快,身为一朝宰辅,眼见大局已定,当即朗声躬身出列,恭敬叩首:
“陛下英明,陆云忠勇,能于乱局中济民安邦,实为我大夏之福!”
“益州既定,内安一隅,陛下圣德所感,天人共庆!”
话音一落,百官如梦初醒,纷纷低头跪拜,齐声高呼:
“陛下圣明!陆帅凯旋,万民同贺!”
声音如潮,从丹陛之下轰然传起,卷上九天琉璃,震彻金銮龙顶。
群臣山呼叩拜之声尚未平息,女帝却已收回目光指间缓缓捻动着那封陆云的密奏,目光落向左列。
“逢爱卿——”
礼部尚书逢集骤被点名,立刻躬身出列,恭敬答道:“臣在!”
女帝继续说道:
“旬月之后,陆云将返。部可依朝廷典仪,拟定迎驾之礼。”
“依其军功、封号、职位、旧事、身份——一应衡量。”
话未说完,殿中空气又紧了几分。
逢集身子一颤,低头迟疑,眼角余光悄然扫向陈志清,似在求援。
却见那位宰辅大人神色如常,未有一丝回应,仿佛未曾察觉。
他咽了口唾沫,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声音发涩:
“启禀陛下……陆云旧为后宫内侍,后转锦衣,掌东缉事……虽此番有功,然其出身……”
“恐不合大典……‘亲迎之礼’,或有不妥……”
“太监”二字,他终究不敢说出口,只以“出身”含糊代之。
女帝静静望着他,面上无喜无怒,目光却似寒潭最深处,缓缓落下:
“——不妥?”
她缓声道:
“朕既命其统兵,自当为帅;既遣其平乱,自当为命臣。”
“他未辱使命,尔等却将旧日出身挂于口上——朝堂之上,难道只认位正?,不认功勋?”
语气未扬,威压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