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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大白虫子（第2页）

而那“先帝”的声音，此刻从四面八方响起：“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结束？我是千万人的愿望所聚！只要还有人渴望父亲，渴望权威，渴望不必思考就能服从的答案??我就永远不会死！”

承熙跪倒在地，头痛欲裂。无数画面涌入脑海：百姓焚香祷告祈求“梦父”降临；孩童夜哭时被哄以“玄照叔叔会保护你”；官员决策前焚香入梦请示“圣谕”……这些人，并非全然被蛊惑，他们只是太孤独，太需要依靠。

所以他理解了??玄照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填补了人心的空洞。

但正因如此，才更要打破。

他咬破舌尖，借剧痛稳住神志，对着虚空嘶喊：“你说你是父亲？那你告诉我??母后的小名叫什么？”

沉默。

“你不敢说，因为你不知道！真正的父亲，会记得妻子少女时躲在瓜田偷啃西瓜的样子，会记得儿子发烧时抱着他在廊下走一夜！你只知道权力，不知道爱！你连‘家’是什么都不懂！”

话音落下，洞窟剧烈摇晃。远处传来钟声，一声接一声，如同心跳复苏。

承熙艰难爬起，从怀中掏出那枚埋过蓝莲种子的土块，紧紧握在胸前。“我可以怕你，可以怀疑自己，但我不会放弃醒来。因为母后说过??**我们可以一起醒过来**。”

刹那间，十二重护魂阵自地下爆发金光，穿透梦境壁垒。各地梦觉亭铜铃齐鸣，百姓在睡梦中齐声呐喊：“我们醒了！我们不再做梦！”

玄照的残念发出最后一声哀嚎：“你们怎能背叛信仰？！”

“我们从未信仰你。”承熙冷冷道，“我们只是曾经迷失。”

梦碎。

承熙猛然睁眼，大口喘息，冷汗浸透里衣。绿芙扑上来抱住他：“殿下！您回来了！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您一直昏迷不醒……”

他抬手摸脸，泪水尚存。窗外，子时刚过，琉璃灯火复归澄澈金色。

翌日清晨，苏?亲临东宫。她未穿凤袍，仅着素色长裙，发间一支白玉簪，宛如寻常母亲探望病儿。见到承熙安然无恙，她眼底终现松缓之色。

“你做到了。”她轻抚他额发，“你没有让它替你做决定。”

承熙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母后，我明白了。有些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其实是想夺走你的思想。而真正爱你的人，哪怕你看错了路，也会陪你走到尽头，再带你回来。”

苏?微笑点头。

数日后，朝廷诏告天下：即日起设立“醒梦司”，专司监察民间异术、禁药及精神操控之术；凡传播虚假梦境、诱导他人放弃自主意志者，无论僧道官民，一律严惩。同时颁布《梦讼律》，允许百姓控诉因被催眠、暗示或药物影响而导致的行为失常，国家予以补偿与疗愈。

更有意思的是，民间兴起一股“反梦潮”。书生们编排新戏《梦妖记》，讽刺那些装神弄鬼之徒；市井孩童玩起“捉梦鬼”游戏，一人扮玄照，众人摇铃驱赶；甚至连茶馆说书人都改了词：“话说那蓝莲花开时，莫忙拜，先问娘亲可安在？”

最令人动容的，是一位老农携孙女上书朝廷，言其子早年沉迷梦盟会，抛妻弃子追随玄照入山修道，最终饿死荒野。如今孙子每晚做噩梦，总见父亲在雾中招手。他请求：“请太后娘娘赐一面小铃，让我们家也能守住孩子的梦。”

苏?亲笔回信，并附赠一对醒心铃，写道：“梦可乱，心不可失。守住了心跳，就守住了回家的路。”

春深之时，破梦塔旁那株蓝莲种子竟真的发芽了。嫩叶初展，通体泛青，却不带丝毫邪气。承熙每日浇水，引来不少议论。有人担忧这是灾兆复生，有人讥讽太子心软误事。

直到某日黄昏，苏?携琴而来，在幼苗旁席地而坐，拨弦轻唱：

>“蓝花不开，心灯不灭，

>旧梦如烟，新人踏月。

>若问归处，不在虚境，

>一粥一饭，皆是人间。”

歌声落，微风拂过，莲叶轻轻摇曳，仿佛也在聆听。

承熙坐在她身旁，忽然说：“母后，我想学理政。”

苏?侧目：“为何突然有此念？”

“因为我知道了。”他望着远方宫阙，“权力本身不坏，坏的是用它造梦的人。我不想做一个只会被保护的儿子，我想成为能守护别人的人。”

苏?久久未语，最终将琴收起，郑重道：“明日开始，你随我听政。但记住，每一次拍板之前，先问自己三个问题：

第一，这个决定会让谁受益？

第二，谁的声音没有被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