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被桑葵脸上的怒容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生气成这个样子?”
她只是听下人说今天牧姣跟桑葵起了冲突,但具体是什么,下人并未禀报。
这会看到桑葵这个样子,内心料想两人之间的矛盾怕是不小。
桑葵气呼呼地和苏?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并且十分不解为何牧姣要为难自己。
在这皇宫之中,大家都知道桑葵和苏?关系好,但桑葵毕竟不是后宫的女人,只是南蛮的质子,很少有人会主动和桑葵有什么联系,桑葵也习惯了在后宫透明人。。。。。。
承熙抱着苏?,许久未松手。他闻着母亲衣襟上淡淡的沉香,那味道自幼便伴他入梦,如今才知是护魂阵的引气之香,能驱邪定魄,亦能安神宁心。可此刻,这香气不再冰冷如咒,而是暖得像一捧晒过的棉絮,裹住他颤抖的灵魂。
“母后,”他声音闷在她肩头,“我昨晚梦见了很多人。有跪在我面前哭着喊‘太子救我’的老兵,说他儿子被梦盟残党蛊惑,整日对着空墙说话;有个小宫女躲在井边烧纸钱,说她娘死前最后一句话是‘玄照带路,黄泉不冷’……他们都不认识我,却都把我当成了希望。”
苏?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如同抚慰幼时惊醒夜啼的孩童。“因为他们看见的是光。而你,恰好站在了光里。”
承熙抬起头,眼眶微红:“可我只是个会怕、会错、会软弱的人。我不该被仰望。”
“正因你会怕,才会谨慎;会错,才懂反思;软弱之后仍前行,才是真正的坚强。”苏?凝视着他,目光如炬,“阿熙,帝王之位不在龙椅之上,而在人心之间。你不必完美,只需真实。”
他怔然良久,终是点头。阳光渐盛,映得殿中铜铃轻晃,叮咚一声,似有回应。
自那日起,承熙正式参与朝政议事。昭华殿偏厅设双座,左为太后,右为太子,虽未明言共治,然天下皆知,东宫之声已入中枢。六部尚书初尚敷衍应对,待见其条陈清晰、见解独到,尤以对北境屯田改制与南荒流民安置两策深得民心,始不敢轻慢。
然权力之路,从无坦途。
八月十五中秋夜宴,宫灯如海,乐声悠扬。承熙奉命代母后致辞,话至一半,忽有一名老御史踉跄出列,白发披散,手持玉笏高呼:“妖星现世,祸乱储君!臣请废太子,以安社稷!”
全场骤静。
苏?眉梢微动,指尖轻叩案沿,却未开口。众人屏息,目光齐聚承熙。
他立于阶上,月光照面,神色未变。“何谓妖星?”
老御史颤声道:“紫微垣侧‘伴宸星’本无记载,乃虚妄之象!此星现,则主少帝夺权、母后失位、乾坤倒悬!更有甚者,太子近日所行诸政,皆悖祖制:女子可听经?边民免税?梦罪连坐竟欲废除?此非仁政,实乃乱纲!”
承熙静静听着,忽而一笑:“您说得对,这些确实不合祖制。”
群臣一愣。
他缓步走下台阶,直面老御史:“可先帝十三年大旱,不开仓赈灾,说是‘祖制不可违’;十六年北狄犯边,不许百姓迁徙避祸,说是‘祖制守土’;二十年间,三十六州梦术横行,官府视若无睹,也是因为‘祖制不涉鬼神’。结果呢?饿殍千里,骨埋荒野,多少人家破人亡,就为了守住几个字?”
老御史张口欲辩,却被压住气势。
“祖制是用来护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承熙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若祖宗地下有知,见今日百姓能吃饱饭、孩子敢做梦而不怕鬼、妇人也可读书明理,他们会骂我叛逆,还是会赞我开新局?”
无人应答。
他转身面向群臣:“各位大人,你们家中可有子嗣夜惊哭闹?可有亲族沉迷梦境不愿醒来?可有仆役偷偷焚香拜‘梦父’画像?若有,请问??你们是要继续念着‘祖制’装聋作哑,还是和我一起,把人从梦里拉回来?”
殿内鸦雀无声,继而有人悄然垂首,有人默默退后一步,避其锋芒。
苏?终于开口:“李御史年迈体衰,许是误读天象。来人,送李大人回府休养,赐安神汤三剂,好生照料。”语气温和,却暗含不容置疑。
老御史被扶出时仍在嘶喊:“你们都要遭报应的!伴宸星是灾星!太子已被梦魔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