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阿萤仰望星空,“他也曾质疑,也曾反抗。可当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也能变成律法时,他就忘了当初为何要开口。”
“权力最可怕的腐蚀,不是让人变坏,而是让人忘记自己曾经也需要自由。”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溪流的潺潺声。
忽然,灰袍人皱眉:“你听到了吗?”
阿萤侧耳。
除了风声、水声、虫鸣,还有一丝极细微的节奏??像是有人在敲击石头,又像心跳,规律而沉重。
咚、咚、咚……
“这不是自然之声。”灰袍人低声道,“这是**信号**。”
阿萤闭目凝神,戏神经微微震颤。她捕捉到了那频率背后的含义??一种古老的摩斯密码,源自初语族失传的“岩语”。
她睁开眼,脸色骤变。
“它在说:‘第九塔,已启。’”
灰袍人猛地站起:“不可能!历史上从未记载第九塔的存在!经文只言八塔镇八方,维系天地平衡!”
“可如果……”阿萤缓缓起身,望向南方群山,“八塔是用来压制的,而第九塔,是用来**解放**的呢?”
“你说什么?”
“你看这世间布局。”她指向四方,“八塔分别镇压愤怒、欲望、怀疑、悲伤、狂喜、怯懦、执念、遗忘??全是情绪之源。它们的作用,从来不是守护秩序,而是**消除差异**。让人变得整齐、顺从、易于控制。”
灰袍人呼吸一滞。
“而第九塔……”阿萤声音轻却坚定,“它是为‘疑问’而建。它不镇压,不净化,只做一件事:**让人保有说‘不’的权利**。”
“可它在哪?”灰袍人问。
阿萤指向自己喉咙。
“就在我们开口的地方。”
她迈步前行,步伐坚定。
灰袍人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喊道:“你要去哪?”
“去南方。”她说,“去见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谁?”
“净音祖师的墓守者。”
灰袍人浑身一震:“那位疯老头?传说他活了三百岁,整日对着空椅子说话,还说自己是‘未来的亡魂’……”
“正因如此,我才非见不可。”阿萤回头一笑,“疯子看得最清,因为他们不受‘正常’束缚。”
***
七日后,南岭深处。
云雾缭绕之中,一座孤坟静卧悬崖之畔。墓碑无字,只刻着一枚破碎的铃铛图案。坟前坐着个佝偻老人,披着褪色红袍,手里摇着一只缺角铜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来了啊。”他头也不回,“等你很久了,第十任守铃人。”
阿萤停下脚步:“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老人嘿嘿一笑,“但我认识你的声音。它和百年前那个叛徒很像??也敢问,也敢哭,也敢在所有人都跪下的时候,偏偏站着说话。”
“谢昭?”阿萤试探。
“是他,也不是他。”老人晃着铃,“他是我徒弟,也是我仇人。他偷走我的理念,做成铁笼,关住了所有人。”
他忽然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你以为他在追求统一?错了。他是在逃避。”
“逃避什么?”
“逃避选择。”老人冷笑道,“我们当年创立净音会,本是为了防止‘言语之战’重演??那时人人持笔如刀,一句话就能引发血案。我们想建立一个‘不说谎的世界’。可当权力到手,我们才发现……最难管的,不是谎言,而是**真相太多**。”
阿萤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