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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中文>稚御山河 > 第五十八回 试期定策推盐法 风雪惊传边报来(第4页)

第五十八回 试期定策推盐法 风雪惊传边报来(第4页)

张贵祥一愣:“陛下何出此言?”

“那么多奏疏,就让皇帝一个人批,他肯定是累死的,我敢打赌。”向昚说得一本正经。

张贵祥连忙笑道:“陛下,群臣辅佐,陛下垂拱而治,非虚累也。先帝在位时,亦非因劳累,而是染疾。且先帝临政,多以‘知道了’三字批之,纲举目张,令百官各司其职,并非事事亲力亲为。”

“啊?‘知道了’,就三个字啊?”向昚瞪大眼,“他真的不是被累死的?”

“臣不敢欺陛下。先帝常言,用人以专、治事以简,故能不累。”张贵祥低声道,“陛下,当皇帝本就不易,奏章如山、权衡在胸,非好玩之事。但有贤臣辅弼,陛下只需定其要、察其成,便不至于过劳。”

向昚默然片刻,把脸一垮:“哦……我原以为皇帝是什么好当的,原来这么累。”他把头一歪,像被功课压垮的学童,“我还是想回家……不当皇帝,好像更好玩。”

张贵祥忍笑劝道:“陛下,明日臣将奏疏按轻重缓急呈进,陛下圈定即可,不致劳累。今日且回明章宫歇息,暖炉与点心都备好了。”

向昚“嗯”了一声,把帘放下,望着里头昏黄的灯影,小声嘟囔:“当个轻松的皇帝……也挺好。”

到了晚间,齐王府内灯火通明。廊下挂着的羊角灯被风一吹,暖黄的光在地上轻轻晃。齐王一身素色常服,亲手给汪康年斟了一盏热茶,笑道:“子美,坐。此次前往扬州,你定要为国把盐法整饬起来,把钱袋子守好。”

汪康年起身一揖:“多谢王爷。若非王爷力荐,臣不过是翰林院里抄抄写写的书生,哪有机会去做这等实事。”

“你有本事,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齐王放下茶壶,神色沉了沉,“我大周经百年立十一朝,法度早有定规,只是近年积弊渐深,盐道尤甚。当今陛下又是这般少年心性,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爱听空话,只认‘把事儿办成’。”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朝堂上老臣多,成见也多。你去扬州,必有人掣肘,也必有人看笑话。可你记住——陛下要的是实绩,百姓要的是稳价,国家要的是盐课。你把这三样抓住,谁也动不了你。”

汪康年握着茶杯,指尖微热:“臣明白。此行不求名声,只求把七策推行下去:定地界、验盐引、整盐仓、查私盐、平市价、严考成、宽商严官。一步一步来,把规矩立在明处,把好处落在实处。”

“好。”齐王点头,“我给你留一道手令,遇事可便宜行事;户部与御史台那边,我也打过招呼,让他们配合。你只管放手去做,出了差错,我替你担一半。”

汪康年眼眶一热,又要下拜。齐王抬手止住:“不必多礼。你若能把盐法整明白,便是给陛下、给天下做了最大的事。”他笑了笑,“等你回来,我请你吃扬州的狮子头,再给你写一幅字,比陛下那幅还工整些。”

汪康年却对齐王说道:“当今陛下虽是少年稚童心性,却尚可调教。若以实绩为镜、以故事为引,循循善诱,他必能明是非、知轻重,成为守成之君。”

齐王一怔,随即失笑,指了指案上一卷纸:“你瞧瞧他写的字。”

汪康年展开一看,只见歪歪扭扭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墨点斑驳,笔画忽粗忽细,忍不住也笑了。

齐王苦笑道:“你看这字,稚气未脱,却偏要装出老成模样。他能听进道理,却耐不住性子;想把事做好,却怕繁怕累。你说他可调教,我信。可这‘教’字,得慢慢来,还得顺着他的性子来——他不爱听之乎者也,你就用大白话;他怕累,你就把难事拆成小事。”

他顿了顿,神色又沉了沉:“但你要记住,他是天子,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你把盐法整出实绩,他自然会敬你、信你,到时候不用你教,他自己就会往‘明君’的路上走。反之,若你办砸了,他那点少年意气,怕是会一下子冷了下去。”

汪康年收起字卷,拱手道:“臣明白。臣去扬州,不仅要整盐法,更要让陛下看到‘做事’的样子——不吵不闹,不玩虚的,一步一个脚印,把事办成。”

齐王点头:“好。我等着你的消息。”

窗外风雪正紧,屋内烛火摇曳,两人的心思,都系在了那位少年天子与千里之外的盐道上。

饮罢此酒,汪康年起身告辞。他对随侍小厮道:“今夜不坐马车,我要踏雪而行。”

门外雪落无声,街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白。汪康年一步一脚印,像是把心里的烦忧与期盼都踩进雪里。走到大街中段,万家灯火尽灭,行人早已归宅,唯有风卷着雪沫在檐下回旋。他望着这一片清冷,忽然想起《诗经》里的句子,不由得低声吟诵:“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吟到“雨雪霏霏”四字,一阵疾驰的马蹄声自远处滚来,像惊雷破夜:“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那声音急促而沉厉,一声声打破了汪康年所有心绪。他侧身立于街旁,只见三骑快马裹着风雪呼啸而过,马蹄踏碎薄冰,溅起雪水与碎光。为首一骑腰悬驿牌,披风上满是霜雪,直奔皇城方向。

快马一路奔至朝奉门,报信官勒缰下马,声音嘶哑:“八百里加急!有军情急报!速开宫门!”

守门官见驿牌与火漆封口,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即传令开门。报信官复又上马,直驰至外城门内的丞相值房,翻身下马,踉跄上前:“八百里加急!有事呈报!请即刻引我觐见丞相!”

值房内侍见状,忙引其入内。此时孙幽古尚未歇息,正对着灯烛批阅条陈,闻报抬眸,神色一凝:“呈上来。”

报信官解下背上密匣,双手奉上。孙幽古接过,指尖一顿,启匣取信。火光摇曳,映得他眉眼沉沉——边关急报四字,像一块冰,骤然落进了这雪夜的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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