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身染泥污,无名无姓、长眠地底;有人身披流锦,如揽月华、高坐明堂。
几天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白鹤少年,此时却浑身狼狈跪在御前,哭得丑陋难堪。
一页薄纸轻飘飘落在他眼前,上面写着的,是女帝的帐中话。
在看到这张纸的瞬间,少年猛地膝行到女帝身前,涕泗横流道:“奴真的没写过啊!奴哪里敢给宫外传消息,圣人,圣人,您饶奴一命……”
女帝听得微微皱了眉,看向身边躬身的大监。
大监当即会意,下巴一抬,便有人将少年生拉硬拽地拖了出去。
“内禁出这样的事,是奴失察。”大监叩首认罪。
女帝沉默不语,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武自乐的行径,她是了然、却懒得管的。
不痛不痒地收罗些美人,于朝政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手伸到宫闱内,却不一样了。
“他既这般想留在施州,就让他先别回京了。”女帝徐徐开口,“让姚留良来见我。”
一夜的大雨后,施州绿意越发浓郁。
武自乐前夜到寅时才艰难睡着,一大早,便吩咐:“我今日返京,你去问李乐同要汀兰。”
可过了会儿,下人便回禀:“李二郎说,让您归还他阿妹和汀兰。”
武自乐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他嘴角抽搐,他妹妹若真不见了,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耐心等着武自乐醒来?
现在竟然还有脸来倒打一耙?!
丁大到底吐出多少消息还未可知,现在,李乐同又带走了汀兰,武自乐气得胃疼,想喝杯茶压压怒火,手却抖个不停。
“即刻返京。”他冷着声再次强调,想了想,吩咐,“叫陆时也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注定不能成行。
接连熬了几夜,前一晚又淋了场大雨,陆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发起高热。
在武自乐面前,也还是一副蔫巴巴的模样。
“昨晚又出去厮混了?”武自乐沉声问他。
陆时也抬眸,眼前浮现的,却是累累白骨。
他头疼得很,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快,闷声应了句:“是。”
“陆世镜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武自乐心里烦躁,越发想到什么说什么。
阿爷已经是处处受武家牵制,陆时也要是真“成器”了,也不过是又一个武家的马前卒。
只是可惜了陆时也这个人,受着君子济世的规训长大,到头来,落于行动的,却是审时度势、糊涂度日。
陆时也没什么精气神,随口答了句:“我不还有兄长们么。”
“我要离京了,”武自乐吩咐他,“李二郎和谢湜予,你给我盯好了。”
“你那个美人,不要了?”
“丢了就丢了。”
陆时也在心里骂了一句,抓住了重点问:“神都出事了?”